“电话还是打不通?”孔时雨开着车,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旁边这家伙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妙。
“打不通。”禅院甚尔干脆关掉了手机,莫名的低气压在车内弥漫。他已经给加茂怜拨了三通电话,每次都是繁忙状态,这时候那家伙应该早就放学了才对。
孔时雨只觉得如坐针毡,他上午刚回日本,假期还没结束,恰逢禅院甚尔上一笔委托结束,就被男人催着到机场接人。禅院甚尔为了尽早完成委托许多天没睡,精神状态非常亢奋,在打不通电话后,这种亢奋转化成了暴躁,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杀人。
“说不定是没注意到。”中介先生斟酌着说,“惠的身上不是有定位吗,他们不在家?”
“不在。”禅院甚尔硬邦邦地吐出一句,听不出喜怒,“定位失效了。”
其实从他下飞机起,定位就无法显示,最后的信号停留在新宿区的某个地方,而且迟迟没有重启的反应,不然他也不会催孔时雨来接他。
如果加茂怜和惠同时消失,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而且这个麻烦不小,能困住金发小子那么久,还费尽心思地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如此强的针对性和隐秘性,很可能是人为设计。
加茂怜一直以孔雀的代号接委托,仅有的两个任务都经由了甚尔的手,这小鬼没有直接结怨的仇家;而禅院惠更是简单的一张白纸,除了孔时雨和禅院那个老头以外,目前咒术界根本没人知道惠的存在——
禅院甚尔的直觉告诉了他一个不好的答案,气场愈加冷若冰霜。
孔时雨敏锐地发现男人此时似乎并不想交谈,于是体贴地闭上了嘴,加大油门,汽车灵活地在车流中穿行,朝着指定的位置飞驰而去。
·
滴答。
滴答。
仿佛水滴落到瓷砖地面的声音,空灵而诡异,不断地回响在旷荡的房间中。
四壁墙皮脱落,地面上是泛黄的瓷砖,空气非常潮湿,空间内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头顶惨白的灯泡,灯丝接触不良,导致房间里明明暗暗,两人的影子若隐若现。
加茂怜抱着惠,男孩紧张地抓住少年的肩膀,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怜安慰地揉了揉小孩的后脑勺,动作放得很轻柔,但在惠看不见的地方,漂亮的脸蛋上却露出了截然相反的可怕神情。
他脸色森冷如同地狱恶鬼,孔雀瞳灼烧起来,眸里只剩两丛暗金色的烈火,缓缓地环顾周围的环境。
所见之处全都蔓延着浓烈的负面情绪,这里的场景已经不是刚才所处的烤肉店了,他们被诅咒瞬间转移到了生得领域的其他位置。
如果咒力足够强大,咒灵可以将生得领域延展成非常巨大的空间,领域内的空间结构与现实不同,在对方的领域中,空间位置能够随心所欲地改变。话句话说,这里就像一间可以移动的密室,如果不能找到施术者,就会被永远困死在这里。
加茂怜倒是不担心能不能找到咒灵,既然那东西故意将他和高专那群人隔开,目标要么是朝着他来,要么是朝着惠来。
——不过这家伙惹错人了。
少年冷着脸将惠放下,抽出组纽中一根空余的编织绳,系在了男孩的手腕上。虽然活物不能被储存进组纽中,但绑上红绳也能起到暂时标记的作用,能够让加茂怜随时感知到惠的位置,以防男孩出事。
加茂怜双手空了出来,他将散落在肩头的短发扎起,从组纽中取出特级咒具村雨丸,细细感受着周围的咒力波动。
恶意是咒力的主要组成部分,能够被孔雀瞳清晰地捕捉,但周围浓雾般的咒力迟钝了他的感官,为隐藏在黑暗中的窥伺者提供了恰到好处的庇护。
在某个瞬间,加茂怜骤然抱起惠,飞升跃起,一个黑影从雾中现身,撕裂空气,划开一道刺耳的哨响,狠狠地砸在刚才他们所在的位置,霎时间,瓷砖碎屑四溅,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形深坑,坑周蛛网般炸裂,可见那力道有多恐怖。
少年抬眸,一只棕褐色皮肤的人形咒灵从坑中起身,它满身筋肉膨胀,面部分裂八只眼睛,眼眶被大面积眼白所占据,只有针眼大的黑点作为瞳孔,阴森地注视着他们,没有嘴皮,细密的铁黑色尖牙暴露在空气中,不断地淌着涎水。
咒灵的胸口有一只小洞,似乎是对方的能量来源,加茂怜能从那里感受到非常浓郁的咒力气息。
这家伙是个特级。
孔雀瞳迅速判断出目前局势。
加茂怜将惠放在墙角,抱着男孩不方便他出手。
他面对咒灵,瞬间发难,整个人犹如一只敏捷的狞猫,翻身,跳跃,落地——村雨丸在房间内划过一道凌冽的寒光,动作干脆利落,直击诅咒胸口。
咒具的寒意将四周降了好几度,咒灵没料到加茂怜会主动出击,奋力抬手一抵,削铁如泥的刀刃没有一丝阻塞,犹如划过一池浅水,刹那间,削去了对方的一只胳膊。
笨重的肉块和加茂怜同时落地,整个过程不到半秒。
少年提刀而立,面色肃杀,他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按理来说特级咒灵的智商能够与人类相比,是能说人话的,但到目前为止,对方却没有吐出一句人言,甚至看起来脑子不太清醒,全靠本能在杀戮……
诅咒发出一声嚎叫,凶猛地向加茂怜冲来,它面目恐怖,眼珠剧烈地颤动,死死地盯着少年。
加茂怜闪身消失在原位,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诅咒的身后,他举起村雨丸正对它的头颅,浓黑的咒力凝聚成寒意十足的水滴,挥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