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威尔小声抱怨,对他礼貌的询问充耳不闻。恐惧会让这欧米伽变得粗鲁无礼,汉尼拔暗自记下——这在威尔是一种防御机制,它由恐惧催生,而不是憎恶或者愤怒。
“怎么说?”汉尼拔愿意暂时容忍他的出言不逊,但绝不会纵容。
威尔将眼神绕房间扫过一圈,最后落在了两人之间那堆皱巴巴的床单上。深蓝的织物沾上了盐渍,欧米伽对乱糟糟的布料做了个鬼脸,他知道自己就是造成这柔软高织丝绸上面白圈的罪魁祸首。“因为你是个阿尔法,”威尔最后含糊地回答,语调由于狼狈有一些软化。
“那并不意味着我会更加滥交,就好像你不会因为自己是个欧米伽就会随便躺平任君采撷一样。”汉尼拔保持语调轻快,让言辞中带上一丝笑意。他的努力并未被忽视,威尔斜斜地瞥了他一眼。
“有点道理。”威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现在能告诉我你睡得怎么样吗?有没有做什么噩梦?”汉尼拔再次询问,想要抚平今早最后几处龃龉。
“不,没有做梦。至少我不记得有。我睡得……很好。”威尔欲言又止地回答,开始烦躁地摆弄借来穿的长睡衣边缘。显然他并不习惯被关心这种问题。“真的很好,”他终于承认,神经质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威尔不确定这种场合应该怎么办,或者怎样逃避这场对话。平常的日子里他已经带着狗狗们出去散步,早餐的第一件事就是摄入过量的咖啡因,然后开车上班,在全是FBI实习生的课堂上讲课,他们可以询问问题,但永远别想得到回答,因为他就不是个社会化分子。而现在,威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汉尼拔期待他怎样。
尽管汉尼拔是个货真价值的虐待狂,但他这次决定表现得仁慈一些。“好吧,既然我们都醒了,我来做点早餐。你觉得鸡蛋怎么样?”汉尼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彻底舒展开四肢。他会等一会儿,等威尔自在下来,喝过咖啡之后再来穿衣服。
“精神上,感情上,还是身体上?”威尔顶了句嘴。他比较担心自己等会要穿什么。他在这里没有任何衣物,除了拍卖所强迫他穿上的那几片破布之外——不穿那个就只能裸奔,于是威尔只好默默忍受了这份屈辱。汉尼拔的睡衣裤(它们能叫这个名字吗?)裹在身上舒适得就如同丝绸编织成的罪恶,但他不能就穿着这个出门——如果能够出门的话。汉尼拔同意让他返回工作,但对细节问题还没有设置基本规则呢。
然后还要针对该死的项圈问题。威尔叹了口气,双手揉了揉脸,胡茬刺痛了他的手掌。既然现在热抑制剂大概已经完全从体内排空,只要走到街上,全世界、特别是靠近他的任何阿尔法都会知道他是个欧米伽。恐怕汉尼拔不会允许他继续使用那瓶能用来伪装嗅觉威慑的好时派※1了。他某次收到这瓶圣诞礼物之后偶然发现了它有用的掩蔽特性,将它与热抑制剂一同使用的时候,其他人闻起来会以为他是个贝塔,甚至像个分数不太高的阿尔法。
项圈是阿尔法向其他人展示欧米伽所有权的方式,即使他或她的气味传达出仍未交配的信息。这种方法比烙印要仁慈得多——后者是从前的标记手段;而比起咬痕来要更加持久——某些阿尔法更喜欢用这种方式来立桩定界。威尔告诉自己应该庆幸汉尼拔选择了项圈,而不是刺青。他曾见过太多以刺青墨水签署所有权的欧米伽尸体。
“我打算做一份炒蛋,”汉尼拔对威尔的反驳置若罔闻,打断了他阴郁的沉思。“抱歉,昨晚就该先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过敏的食物。”
尽管不想承认,威尔还是提醒自己别老是跟汉尼拔对着干。这位阿尔法是他能获得的最好盟友,即使对方才是掌握全局的那个人。最好还是表现得乖一点。糟糕的是,与人相处并不是威尔的强项,他前半辈子要么在逃避别人,要么在共情别人。听到一声礼貌的咳嗽,威尔才意识到阿尔法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对不起……”威尔摇摇头,想装出没睡醒有些迷糊的样子来解释刚才的失神。“是的,炒蛋不错;不,我没什么过敏的。至少我还没发现。不过你的食谱范围看来比我要广得多。”
“我会记在心里的。现在,我猜一杯咖啡会是个不错的开端。”汉尼拔说着,套上一件长袍,穿上拖鞋。
威尔愿意为了咖啡因而摧眉折腰。他的身体这次也许休息得不错,但咖啡瘾可没有,他眼眶后的神经已经开始抽搐,头痛即将袭来。“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