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看她们走了,到门口去看了看,关上门,这才走到迎春身边,悄声道,“姑娘,我看最近几天刘嬷嬷似乎不太正常,没事老在姑娘房前转悠不说,看着姑娘的眼神也不大对,好像有什么话想跟姑娘说,却又顾虑着什么似的?会不会?”“我也察觉到了,只是这刘嬷嬷是我的奶娘,自小看着我长大的,在我身边这么些年,倒也和别的嬷嬷们不同,一向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对我也是极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迎春沉吟着,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奶娘的反常,可一直忙乱着婚事,也就没有顾得上问她。如今稍微定下来了,不如就让司棋她们去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想到这里,遂对司棋道,“司棋,等明日有了闲暇,让你表弟他们去的大厅一下,看刘嬷嬷家里是不是有了什么难事?若我能解决的,回来和我说了,我自会帮她们一把。”“是,姑娘。”司棋答应着,想到可以借此与表弟潘又安见上一面,脸上不由地也飞起了一抹别样的神采。“瞧瞧司棋姐姐,一说去见表弟,这眉眼间的笑意可是遮也遮不住的。”秀橘在旁边打趣道。“姑娘如今也成了亲,潘又安又是跟了过来的,司棋姐姐求求姑娘,哪日里姑娘心情好了,就将你配给了潘又安也说不定。”一番话说得司棋腮飞红霞,不由得赶着过来要拧秀橘的嘴,口里还道,“你这小蹄子,又来打趣我,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讨人厌的嘴。”迎春在旁边看着,也由的两人说笑,自己不过是端了茶轻轻抿了一口。“姑娘也不管管她,就任她在这里胡说不成?”看迎春只管自己喝茶并不说话,看着自己的眼神也隐隐透着一种兴味,司棋不由地低头抱怨着。“其实秀橘说的也有道理,你和你表弟的事情又没有瞒着我们,真该瞅个时候给你们办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先帮我把这衣服换下来,这么厚重穿着可真是不舒服。”迎春放下盖碗,先走到净房里去了,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也忙一笑跟上。净房里有孙家备好的衣服,从里到内皆是一片大红,倒也应了今日的喜庆,迎春也不多说什么,在丫头的服侍下摘下了沉重的凤冠,换上了简便一些的家常衣服,又重新梳了一个丹凤朝阳髻,挑着一些色彩明丽的首饰带了。才要起身时,看到梳妆台上的那个檀木匣子,想到黛玉说的话,不觉一手搭在上面。“林姑娘和姑娘交好一场,又都说林家富有,这会儿不知道添了什么好东西,姑娘快打开来看看。”司棋也看到迎春的动作,心下也有几分好奇。“不管什么,都是林妹妹的一份心意。”迎春淡淡的道。对于钱财之物,迎春倒也并不在意,她在乎的是黛玉的一片心。左右此时没事,看两个丫头都在看着自己,她笑了一笑,便将匣子打了开来,看时却不由也怔住了,匣中打了分格,都以大红绒布做衬垫,其中一格放的是一对翡翠绿玉镯,晶莹通透如一汪碧水一般,一看就非凡品,还有一格是一只赤金点翠五凤朝阳挂珠钗,乳白色几溜小珠子,中间点着一颗拇指大小光泽圆润的东珠,另有赤金镶碧玺石的簪子一对,赤金紫玉木兰花歩揺一对,还有一小格里却是叠好的薄薄几张纸不知是什么。迎春伸手打开看时,却原来是六张一千两的银票。“天啊!林姑娘这是……”看着这匣中的一切,司棋和秀橘都有些震惊,不说那首饰如何贵重,但这六千两银票就比大太太给姑娘准备的压箱钱都要多的。林姑娘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仙子一般的人儿,怎么会在给姑娘的添妆中放了银票的呢?她们不知道的是,黛玉正是预见了迎春未来的生活,知道她手中没有银钱会为人诟病,这才特意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至少,让迎春在这段婚姻中,不会那样的没有尊严。只是此刻的迎春还沉浸在孙绍祖刚刚的关心和呵护之中,又如何能想到他后来的粗暴。三人正自震惊着,却听得外面有小丫头的声音道,“奶奶,爷嘱咐厨房里熬了燕窝粥,奶奶这会儿可要吃一点儿?”迎春回过神来,重新将匣子锁了,交给司棋,嘱咐她收好,这才对着外面道,“进来吧。正好我这会儿也饿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腰系大红腰带的小丫头托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中的一碗粥放在桌子上,立刻又退了下去。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一六零上回说到有小丫头给迎春送来了燕窝粥,这一天迎春也确实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倒真的有些饿了,便也不在说话,坐在桌前慢慢将一碗粥全都吃了。这边司棋和秀橘还未将东西收拾完毕,便听得外面有小丫头的声音道,“爷回来了。”迎春在房中听见,忙摆了摆手,示意司棋和秀橘先不急着收拾,自己稍稍整了整衣服,起身迎了上去,孙绍祖迈步进来,一眼便见到那一身大红衣衫的人儿,眉目间顿时柔和下来,看着她道,“厨房里送来的燕窝粥可都吃了?”“都吃过了。爷有心了!”迎春冲着他福了一福,眉眼半敛,虽说已经拜过天地成了夫妻,她却仍然害羞着,甚至还未抬头看清楚他的脸。孙绍祖点了点头,也并不拘束,径直走到迎春的身边,看着自己含羞带怯的新娘,他心中也是有着无限喜悦的。贾府中的一面,早已让他丢了心、倾了情。好在娶她的过程并不算漫长,想到贾赦被自己稍稍一威胁就忙不迭地答应,分明是根本从没将这个女儿放在心里,他的眸中又划过一抹冷意。“大爷,良宵一刻值千金,时候不早了,大爷和大奶奶还是赶紧喝了合卺酒,早点安歇才是。”跟着进来的喜娘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看那两人一个含羞弄衣,一个温情凝眸,忙着走上前来。在她的眼中,迎春和孙绍祖也算是一对璧人儿,看这情形,也是郎情妾意,总算是又成就了一对美满姻缘。“好。”孙绍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喑哑,停在耳中却又别有一种意味。他牵起迎春未伤到的那只手来到桌边。司棋忙上来,执起那喜鹊登梅的酒壶,满满斟上了两盅美酒,那酒盅小小的,也不过是一口酒的量。孙绍祖端起酒盅,一杯递到迎春的手里,一杯自己执了,二人各自抿了小小的一口,又换过酒杯来,两手相挽交缠,终将那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略动了动桌上的席面。孙绍祖便让人撤了下去。喜娘忙上前来,贺道,“恭喜大爷奶奶结为夫妇,愿大爷和大奶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孙绍祖微微有些酒醉的样子,不觉呵呵笑道,“说的好,下去领赏。”喜娘随之退下去了。司棋、秀橘上前,却被孙绍祖挥了挥手,两人看向迎春,迎春微微颔首示意,两人便也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红烛高照,时而一个忽闪,爆了一个灯花,迎春坐在椅子上,孙绍祖不说话,她更是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心中有些紧张,手心里微微有些汗湿,想起昨夜邢夫人在自己房中所说的话,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孙绍祖。“爷,妾身服侍您安歇。”“你的手好些了吗?”于此同时,孙绍祖也开口了。“啊!好多了,已经不疼了。”迎春呆了一呆,没想到他忽然会问到这个。“那……时候不早了,我们歇着吧!”孙绍祖眸中微微一闪,脸上也有着一抹可疑的红色,只是迎春羞得连头都不曾抬起,没有注意罢了。“好!”迎春声如蚊蚋,知道作为一个妻子,此时应该上前去为孙绍祖宽衣,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脚似乎不听使唤似的,软软的没有提起的力气。孙绍祖困难迎春又羞又窘的样子,自己的心里倒是放松了些许,走至迎春身边,牵起她的手,戏谑道,“夫人不是要服侍为夫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没有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