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下午的陈昭醒过来时,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颤巍巍拽了拽钟邵奇的手,好半天,复又向下,紧紧攥住。
&ldo;嗯?&rdo;他有些诧异,倾身过去,&ldo;怎么了,不舒服?&rdo;
她没说话。
只是看着天花板,看着窗外,最后才看他。
最后,才露出一个很纯粹、很温柔的笑。
&ldo;我好像又梦见钟同学了,&rdo;她说,&ldo;他真好啊,世界上怎么会有钟同学这么好的人呢。&rdo;
他。
她在自己的钟同学面前,用&ldo;他&rdo;这种第三人称来尽述赞美。
记忆的错乱,衰退的大脑,似乎没有给相濡以沫或同甘共苦以例外。
可钟邵奇只是笑笑,反手紧攥她爬满老年斑的右手。
&ldo;是啊,他真好,你也特别特别好。&rdo;
&ldo;你也认识他吗,&rdo;陈昭一脸惊喜,复又压低声音,轻声细语,&ldo;那我偷偷问你哈,他后来有没有给我唱圣诞歌?我年纪大了,开始忘事了。&rdo;
&ldo;有啊。&rdo;
&ldo;那他后来有没有回来上海,有没有再找到我?&rdo;
&ldo;有啊。不仅找到你了,他还向你求婚,你还嫁给他了,你只是……只是因为生病了,所以记得的东西少一点,但没关系,我可以给你证实,&rdo;他在她面前,摆了摆几十年来戴着婚戒的右手,&ldo;你确实成为了钟太太,也是唯一的钟太太。&rdo;
&ldo;……&rdo;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上的婚戒,低头,也看看自己的。
是一对。
&ldo;哦……那我就放心了,&rdo;她又笑,孩子气地咕哝,&ldo;是我睡糊涂了呀,我吓死了,不然钟同学便宜给别人,我多难受,可不开心了……&rdo;
她说着,苦恼地挠了挠白发。
好半天,看看戒指,又抬头,看看面前的&ldo;老爷爷&rdo;,忽而又反应过来,惊喜地喊一声:&ldo;啊,那这么说,你就是钟同学‐‐和我一样老了的钟同学!&rdo;
他点头。
&ldo;‐‐老了也这么帅,我的眼光真不错。&rdo;
钟邵奇被她那几十年如一日的一惊一乍逗笑,伸手,将她睡乱的鬓发别到耳后:&ldo;好好好,谢谢,你每天都来这么一次,我都被夸习惯了。&rdo;
&ldo;是吗?才没有,我记住你的脸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