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组去瓦伦西亚区的布若尔镇时,正逢当地的“掷番茄节”,上万人在大街小巷以番茄为武器,展开混战,不少人只着内裤背心上阵。一天下来,吴邪和阿宁从头到脚无一幸免,像是在番茄酱里洗了澡,街头地面也都一片“血渍”。
期间吴邪和解雨臣通了几次话,说完那些好玩的事以后,他惊讶地发现这段时间的隔阂竟导致两人无话可谈,在电话里尴尬地沉默了十几秒钟,只好匆匆挂断。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吴邪是这么想的。结束配乐制作后,他带着新写的歌兴冲冲地登门找解雨臣,虽然解雨臣电话没打通,但是他平日比较亲近的朋友吴邪全都知道,问了一圈,胖子告诉他解雨臣现在在他家。“胖子”是个诨名,是好莱坞数得着的金牌编导,因为胖得颇有希区柯克的风姿,名字又难念,大家就叫他“胖子”了事。
胖子住在比弗利山庄,洛杉矶乃至全美鼎鼎有名的富人区,他独享一栋法式的古典住宅,碧蓝的喷泉潺湲,花木葱茏,恰好能俯视著名的日落大道。他进了门,周围红金交叠的繁复马赛克几乎闪瞎人眼,这仅仅是一道回廊,出了银镜折叠门是一座巧夺天工的园庭,天井与两旁几张百灵台的摆位完美契合,穿过园庭,再进才是正厅。
甫一进门,莺声燕语就定住了吴邪的脚步。他移开视线,迫使自己先打量一番正厅:穹顶高耸,墙壁上嵌满镶金细木雕饰,勒萨热刺绣家族操刀的鱼鳍地毯在地上展开,如同一双双曼妙的玉臂。
“听胖子说,你找我。”解雨臣倒是衣冠整齐,仪表清洁,架着腿坐在牛皮沙发里,冲他笑了笑。他似乎更好看了。
似乎有了种……难以言说的光芒
吴邪刚想开口说话,楼上又一阵银铃般的娇嗔软语打断了他,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解雨臣解释道:“那是他自己的爱好,我不感兴趣。”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过来坐。”
“说得好像你自己是gay一样。”吴邪顺口回嘴,却没坐他旁边,在他对面坐了。
“我也觉得我挺有这个倾向。”
“……”吴邪噎了一下,没能接嘴。他把几张手写纸递给解雨臣,挺别扭地说,“给你的。”
解雨臣接过来,上面是五线谱和歌词,他仔细看了一遍,眼珠一转,又给了吴邪,“你唱几句试试。”
吴邪“哦”了一声,手指比划着找了找曲调,然后轻声哼唱起来:“远方是扑面的风,我呼气成云,挥泪成雨。我给每一座我路过的山川塑形……”
解雨臣静静地听他唱完。他道了谢,接过纸,然后沉默了一会,说道:“吴邪,我打算搬出去住。”
吴邪怔了一怔,完全不是出自本意地点头,“哦。”
“《孤身狂舞》的票房和版权收入不少,我在这里,比弗利山庄买了套房产。”
“哦。”
“你没事可以来找我,随时欢迎。”
“好,这是好事。”本来他俩也不可能长久地住在一起,总要分道扬镳的,各自成家,各自娶妻生子……吴邪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却莫名有点憋屈,他避开解雨臣的注视,打了个哈哈,“你都混上比弗利了,挺好,以后抱你大腿的时候可别跟人说不认识我。”
他缓缓说道,“那肯定不会。”
没什么话可说,吴邪很快告辞了。解雨臣目送他身影消失,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屋顶的大吊灯。
本来解雨臣想靠细水长流打动吴邪,可他俩认识多少年了?吴邪连个表示也没有,这样下去友情直接成了亲情,那还了得,他岂不要望洋兴叹一辈子。所以解雨臣想好了,先晾他一阵子,给点表示,等他主动贴上来,然后就好办了……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日”久生情?
想到这里,解雨臣抬手摸了摸脸,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了。他收拾了一下不经意间失控的表情,意气风发地站起身,上楼推开胖子的房门。
原本偎在他身上的女人回头看向解雨臣,既不惊慌也不躲闪,半睁着眼作出一副媚态。岂料解雨臣完全不理她,径自问王胖子道:“你的本子写好了么?我要抓紧筹拍下一部电影。”
胖子明显美人在怀不问朝政,一派懒散地道:“你急什么?”
他扬了扬眉,两眼亮得灼人,“我急着去潜规则剪辑师。”
那厢吴邪出了大门,心情低落,脚步越放越缓,终于钉在地上动不了了。
他忍不住回头伫视。此时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给万物抹上一层绚烂的油画色彩,紫罗兰色的晚霞与普鲁士蓝的天空渐渐交融,一对硕亮的星子出现在那交融的地方,像某个人的眼,清亮的,深邃的,含笑的。出现在梦中,追随在身边,无处不在,让人无论如何也抹不去这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