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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浸于郭嘉所述的往事之中，忽而想起来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长子李承业在看着明月公主时，眼中总会有些意味不明的情愫，所以，果真这《起居注》是李承业改的？其目的，只是想让自己在坐上皇位时少一个对手？&ldo;郭六畜，徜若你不能证明自己所言皆为真，朕今日要赏你三千三百刀，刮于午门外，叫世人都看看，欺君瞒上的下场。&rdo;郭嘉道：&ldo;当年锤杀先太子的是本朝大将郭玉山，在锤杀太子当日，曾于太子身上搜得一枚厌胜，将自己和明月公主的八字书在一块，命善巫盅的道士用浸着自己血和明月公主血的丝线将其绞紧，那东西，如今就在微臣手中。&rdo;满厅顿时哑然。皇帝见郭嘉一步步走上台阶，手里捧着枚子黯旧无比的厌胜，闭上眼再睁开：&ldo;所以，你是郭玉山的儿子？&rdo;面前的年青人紫袍笔挺，剑眉星目，薄唇微勾着，一字一顿道：&ldo;无论郭玉山还是郭六畜，皆无比忠诚于您，他带罪之身无法为您尽忠，所以才会在临终之前叮嘱，要微臣来替他尽家国之孝，尽父子之忠。&rdo;&ldo;父子之忠？&rdo;毕竟年代久远，皇帝略有犹疑。郭嘉依旧是那般温柔，沙沉而具有说服力的声音：&ldo;父可忘了子，子却永不会忘了父，他是磕过头的，您的义子啊。&rdo;瞬时之间，皇帝豁然开朗。他手下曾有一员大将名郭玉山，年青有为，纵横疆场从无败级，似乎是磕过头，拜他做义父的。但在李极尚未重用他之前，他就锤杀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李承业，继而逃跑了。皇帝蓦得站了起来，一步一晃走向郭嘉。郭玉山浓眉大眼，鼻刚目毅，是个刚猛沉着的年青人，而郭嘉清瘦挺拨，秀致斯文，两人截然不同。所以，虽郭嘉也姓郭，可没有人猜想过，他会是郭玉山的儿子。周后尖声道：&ldo;人常言老小儿老小儿，自家骨肉不认，偏听偏信小人馋言，皇上若还不杀了郭六畜和李昙年，臣妾便一头撞死在午门外，以血，也要荐醒您。&rdo;皇帝下了两步台阶，灯火中脚下那女子的面容渐渐清晰了起来。半个百年也不过晃眼之间。李极忆起自己见明月公主的栖凤宫中。皇后简直要气疯了。李承业是她的长子，叫郭玉山锤杀于襄阳城外，那郭玉山逃匿之后，皇帝从不曾追查过他去了何处，一个那么好的孩子，死时脑浆迸裂，头上陷着一个大坑，就那么没了。凶手的儿子在皇帝身边呆了整整两年，没有一个人知道，而皇帝在知道之后，一声不问罪名，叫美色所惑，拉着个肖似于明月公主的女子，就那么进寝宫了。噩梦，萦绕着周后整整半个百年的噩梦，那个夺走她的丈夫，害死她的儿子，让她半个百年都没能喘过气来的女人，她是死了，化成了白骨，可她的孙女又回来了。气到肝胆俱寒，若非她有书香门第的涵养，还有一个儿子要她护佑，只怕当时就上前，把那李昙年的脸给撕烂了。太子李承筹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坐在外面，隐隐听着里面皇后一声高比一声的哀嚎，轻轻摸了一把给自己奉茶的，陆莞莞的手。这小姑娘年不过十六，额前几捋清水似的流海，眉目与李昙年相似，但远没有李昙年生的妩媚诱人，不过在女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尤其这种清扬婉转的纯劲儿，就叫人很想怜爱一番。当初在金城的时候，其实他就想下手的，怎奈那时候陈蓉防的紧，他也不好伸手。不过，与陆莞莞相比，他更想摸一把李昙年的小手儿。男人们对于权力，自然有格外的迷恋，那种迷恋，除了权力本身，还有它所承载的一切，就比如，他父亲从一个草莽出身的泥腿汉子，挑战皇室权威，誓要推翻天下，从皇帝的肩头摘下来的那枚明月。李燕贞之所以宠爱陈姣，是因为她生的和明月公主有那么七八分的相似，这种遗传到了李昙年身上，便成了十分。方才在大殿中相见，李昙年站在台阶下，长衣如莲，唇艳如血，轻轻启唇，骂他是懦夫的那一瞬间，李承筹恨不能一把捏上她的咽喉，啃上那两瓣红唇，叫她哭着喊着求回饶。他捏着陆莞莞的手明显一紧，陆莞莞虽不适，却也任由李承筹摸着，悄声问道：&ldo;殿下，但不知我娘在宫外过的可好？&rdo;李承筹应付着答道：&ldo;只要你乖乖儿听皇后的话，她自然会过的很好。&rdo;陆莞莞默默点了点头，分明厌恶无比，却也任由李承筹摸着自己的手。他渐渐得意忘形，得寸进尺，简直摸了个肆无忌惮。内室只有周皇后和李昱霖，以及文贞郡主三人。周皇后叫郭嘉一个始料未及的迎头痛击，哀吼完了，也发泄完了，侧首问文贞：&ldo;文贞，你最擅观察人心，告诉皇祖母，郭六畜说的是不是真话？&rdo;文贞面色颇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ldo;瞧他的神情，应该是真的。&rdo;所以，当时真的是李承业意欲侮辱明月公主，郭玉山才杀的他。周后要生起气来，前额顶盖处就会像叫狼牙棒猛砸一样剧烈的疼，疼到神魂欲炸。她断然摇头：&ldo;不可能，我的承业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一定是郭六畜在撒谎，昱霖，那郭六畜不过个弱书生，想办法给本宫杀了他，去，找人杀了他。&rdo;&ldo;祖母，如今不是论这个的时候。&rdo;李昱霖忽而出声，制止了周后：&ldo;贞妹，要紧的是，你觉得皇上相信郭嘉的话了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