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当他不开口的时候,房间静得只有钢尺落桌或是工具划线的声音,两人静默地坐着,各自忙碌,他不觉得尴尬和奇怪。
两人拿棉棒或是抽纸巾的手触碰到一起,那个瞬间他觉得时间有几秒的放慢,卫宇看向他的手再看向他的脸,脸上好像显出绯红,他也不觉得尴尬和奇怪。
卫宇对两人的距离把握得很得心应手,他很喜欢和卫宇一起待着。
他喜欢上了做纸模,和卫宇。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些忙碌,心情不好,身体也不好,更得慢啦,抱歉。
第14章。过去:朦胧
“我回家了,这三天都不用帮我做饭。”
看到短信的时候卫宇没在意,甚至没细想是什么事才会让一个在外地读书的人匆匆回家。
他打了一天工,在图书馆呆了一天,又独自在家做了一天模型。
直到他接到许明昭的电话,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卫宇,你来北站接我,就现在。”
许明昭的声音沙哑低沉,命令句被讲得坚定却虚弱。
没等他的答复许明昭就把电话挂了。
卫宇抓了件薄外衣套上,门在他身后甩出尖利的一声“砰”,他跑去小区口拦了辆车。
恰巧碰上周五下班,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出租车好不容易开到北站附近,又被倒计时很长的红灯拦住了。一次红灯80秒,一次绿灯20秒,只能过五辆车。卫宇盯着表,离许明昭给自己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一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他打给许明昭的电话无一例外全被挂断了。
打表器的价格没有受停滞不前的车流影响,持续不断地往上跳。
数了数前面的车辆,卫宇不顾司机师傅的烦躁不满就付钱下了车,在车流里一路狂奔去了北站。
许明昭瘫坐在北站候车厅的空闲座椅上,手机只剩20%的电。
他把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又用口罩把整张脸蒙上了,正值换季流感,帽子和口罩人手必备,他的模样不显突兀,却也硬生生地把他和其他人隔离开了。
他挂掉了许多电话,家人的、卫宇的。
他想保存一点手机电量,家人的电话不接也知道是劝解他要振作,要节哀顺变,要向前看。卫宇的电话也许是问他具体在哪,或是有事来不了。
来不了也好,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待够了,就想回去了。
突然被叫回家参加爷爷的葬礼让他一时无法转换情绪。作为长孙,他在老家和爸爸守了一整晚的夜。似乎是刺激过大,尽管一夜没睡他第二天仍然很精神。
精神地看了一天僧人的诵经作法,木鱼声、经文、亲戚拿着花束喋喋不休的慰问和哭声糅杂在一起,听得他混沌不清,恍恍惚惚。
又精神地吃了一天的酒席。酒席上的亲戚多数安慰许明昭,他爷爷八十多岁了,也选了一种最安详的方式——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是件好事。
他想逃离那些人群的嘈杂,原来只不过是投身到了另一群嘈杂。
候车室里人声鼎沸,车站广播的寻人启事、失物招领、列车晚点,没有停过,他觉得是时候打电话给卫宇了。
头顶却被一阵阴影覆盖,眼前出现了那双熟悉的鞋。
大汗淋漓的卫宇双手撑在大腿上,弯着腰气喘吁吁地说:“许,许明昭,我来晚了。”
他坐着抬头时,卫宇很近。
卫宇环顾人声鼎沸的车站,没有见到许明昭的身影。
戴着口罩的人模样大多相同,在他差点失智要去广播站让“许明昭”这个名字响彻整个车站之前,他看到了相识的侧脸。
许明昭微微抬头又迅速沉下,帽子在抬头的瞬间往脸上打出一层阴影,却偏偏略过了肿胀的双眼。
许明昭的衣服皱在身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整个人的巨大难过和失落却漫延在空气里。
卫宇凝视着那颗泪痣,跑到了许明昭跟前。
然后,是许明昭勉为其难的笑:“我都捂成这样了,你还认得出啊。”
卫宇喘地说不上来话,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右眼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