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源到底是不傻,只要两个人不较劲,和这样一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说话她觉得还挺轻松的。
顿了一顿,苏芝又说:“我刚才自己想了想,觉得这里有问题,但想不出是为什么,你慢慢想好了。”
“嗯……”楚源沉吟着,点点头,忽而回过神,堆起笑凑近,“谢谢啊!”
苏芝乜他一眼,嫌弃地推开他的脸:“离我远点,我才不是帮你,是怕你再莫名其妙惹麻烦挨板子!你当我愿意三天两头进宫呀!你赶紧养好别再惹事,不要让我总进来了!”
“哦……”楚源应一声,“那也多谢你。”
苏芝往后缩一缩:“犯不着,当不起,}得慌!”
楚源:“……”
不等他再说话,苏芝就跳下床跑了。
天气很快又由热转凉,随着秋风渐起,各处终于都传了起来,说十八皇子大概是真失宠了。
其实皇帝前阵子便已不太见他的事,满朝都早已知道,但他先前到底炙手可热,谁也不敢贸然判断他会就此断送前程。可七月末的时候,十八皇子生辰也过得潦草,宫中虽照例设宴为贺,皇帝却因政务繁忙根本没去,只赏了些东西到舒和宫,圣心如何一瞧便知。
于是不免有人说他活该,先前恃宠生娇闹得太过,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亦有人觉得可怜,道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总归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唯独天家的孩子,荣辱兴衰都在一夜之间。
舒和宫也因为他的失意日复一日地冷清下来,先前那些被皇帝召进宫为十八皇子伴读的孩子们,现下明面上虽仍是他的伴读,却都多少得了家里的叮嘱,平日不再热切地与他走动了。
楚源伤病痊愈后便也从舒和宫搬了出去,搬去与苏家三位小公子同住。但因着苏芝先前现的端倪,他不免对十八皇子多留了几分意。
这份留意,一时倒也没让他瞧出什么别的,只是越看越觉得十八皇子前后的反差确是大得异样。若是皇帝这个当父亲的见了,怕是都要愣上一愣。
只可惜,皇帝现下已不太再见他了。
不多时冬意袭来,十三皇子在除夕宫宴上一篇赋做得极佳,引得满堂喝彩。皇帝也颇为赞许,宫中的风声扭转得愈分明。
年初一,苏芝起了个大早,跟府里的一大群孩子一起跑去放鞭炮了。小孩子们没有不喜欢这个的,上辈子她直到进宫的前一年,都还在壮着胆子在新年时自己上手点过鞭炮。入了宫就再也不曾接触过,年年除夕烟花遍天,她也都只能一派端庄地立在那里看着。
现下又能自己疯了,苏芝玩了一个白天还不够,晚上用完晚膳又想出去放烟花。徐氏怕她冻着,笑说:“不许去了,大年初一晚上还不陪爹娘待着?咱在院子里放烟花就是了。”
苏芝想想,也好,乖巧答应。于是暖玉阁的院子里就这样热闹起来,几簇烟花窜上天,明越便也被引了过来,跟苏芝轮流点烟花,仰头尖叫着看一颗颗烟花在天边炸开,大声嚎叫着喊“新年好”。
楚源与苏叔川同坐在几尺外的廊下,安安静静地也看着。最初,他还有心看一看烟花升起的光辉,不知不觉目光就转了下来,落在底下既胆怯又要壮着胆子去点引线的小姑娘面上。
她的笑闹尖叫他全看见了,心下有些讶异,她还能是这个样子的?
从前在宫里,他们也年年都放烟花,许多时候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他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些。
心情复杂地又看了会儿,楚源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我也去跟他们玩。”
“哦,你快去。”苏叔川点头,“过年,疯一些也不打紧,小心别伤着便是。”
楚源走过去的时候,下人正摆了一个巨大的烟花出来。苏芝一脸惊喜,想上手去点又不敢,明越在旁边鼓励她:“别怕,你看这个引线这么长,比刚才那几个还安全呢。”
“我害怕我害怕……”苏芝终是怂了,几番挣扎之后决定放弃,把火折子交给明越,“你来你来,我看着!”
“你当真不想点吗?”明越眼睛一转,笑道,“那这样,我和你一,你就不怕啦!”
“也好!”苏芝眼睛亮起来,明越打燃火折交给她,攥着她的小手一分分往前凑去。
“呲――”引线点燃出声响,明越迅将她一抱,跑到几步外蹲地看着。
楚源的脚步顿住,遥望着她和明越一起又惊又喜地堵住耳朵等烟花的画面,觉得自己像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