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祝贺发现裴牧远的话变多了。这人倒也没有那么高贵冷艳难相处。祝贺是容易动情的柔软顺毛小动物,他决定收回自己对裴牧远的成见。
一个小时前,祝贺从安屿那儿得知宫泽贤治到底是谁后,对裴牧远的好印象大打折扣。他甚至有种被耍弄的愤懑,恨恨地吐槽道:“不就是学历高一点,长得还凑合嘛,真不至于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他也不搞搞清楚,我是明星唉,他只是个素人。呵呵,我就不爱跟这种清高的好学生玩儿。”
安屿问都没问这人是怎么得罪他的,说:“那就也别正眼看他。”如何跟这种人打交道,她看似深谙其道。
裴牧远轻描淡写地就把话题引到那件外套上。
祝贺说:“这衣服不是我的,是我助理的,就是名字叫静静的那个。”
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位微醺的副导演正在动情演唱《当爱已成往事》。裴牧远觉得这首歌在此刻极具讽刺意义。
多么离奇的情节,扔掉前男友像扔垃圾,却留着前男友的外套一穿就是好几年,如今还过分地给了另外一个男人穿。
这件冲锋衣属于当年该品牌的限量款,每一位买家都可以选择一个地方做姓名刺绣。当时给她,并不是做礼物送出去,而是那一天下着大雪,她突然提分手,他把外套脱给她穿,是以为她冻傻了,想让她把脑子捂热,不要再瞎提这两个字。
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散场。祝贺和几个制片多喝了几杯,醉意浓烈,提前叫了助理来接。
裴牧远和学姐先走,走出大门,看见祝贺的小助理正在门口收伞。
雨下得不小,风也刺骨。她卫衣外面套着一件外套,帽子盖得严严实实,纵使这样,还是冻得缩起了肩膀。
她朝制片人点头打招呼,很快就走进大门里。裴牧远对她而言,跟大门外闪烁的广告牌无异,只是一个多余的摆设。
裴牧远滴酒未沾,学姐把车钥匙扔给他,让他来开。他视线从门口移回来,冲学姐摊手。
学姐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你不会开车。”又嘲笑他一两句,说不会开车的大小伙子当真是少见,怂恿他趁着最近给自己放大假,早点把驾照给拿到手。
裴牧远显然没有这样的计划。前些年,身边朋友说他坚持低碳出行的环保理念实在虚伪,纷纷打赌他坚持不了几年。这一二年,他们再说起这件事情,倒成了他自律人生里的又一大优点。
学姐打车走了,裴牧远拒绝她搭自己一段的提议,目送她离开。
大约过了十分钟,安屿扛着祝贺从侧门出来。
“嘿,没事吧?”裴牧远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帮着看似娇弱的小助理扶稳踉跄的男明星。
安屿猜测他是故意等在这里的,藏在帽檐下得眉头轻蹙一下。
他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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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屿烦躁了一晚上,先是某合作的品牌方给祝贺寄来的厚外□□错了尺码,然后又是家里那档子事儿。
安可周末回家,又跟安徒生大干一场,这两人八字不合,结怨已久,一个觉得小姨没有情趣冷冰冰,另一个认为小崽子过于调皮难驯服。今日干仗的原因说来好笑,安徒生控诉安可,说她把邻居家的小姑娘,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给凶哭了。
安徒生在视频中哭唧唧:“呜呜呜,你的妹妹一点也不温柔,你让你妈妈再给你生一个妹妹吧,我要一个新小姨。”
安屿正在和公司文案对明天祝贺的稿子,随口应付着:“这事儿你得找海兰说去。”
那一头,安可揉着安徒生的小脸又诉了一番苦,说她最近正冲刺一个学校里的比赛,难得回趟家吃口老安做的饭,小崽子非要邀请他的小女朋友来家里玩,还弄乱了她的书柜。
“就这?至于凶人家小姑娘?”安屿头疼道。
安可哼一声:“你儿子向来护犊子,他小女朋友当谁面哭一声,那就是谁欺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最后是海兰和大姐安宁把小崽子拎去洗澡,这吵吵闹闹的视频通话才算结束。临挂断,小崽子用新学的手指比心对着镜头:“静静晚安,爱你哟。”
“爱你爱你……”安屿躺倒在酒店大床上,胡乱整理着思绪。
她也不清楚是想厘清点什么。总之今天一团乱。
祝贺酒量极差,去今晚的局不是他本意,是星姐的示意。这档节目的几个制片在业界有点名气,星姐让他去攒攒人脉。
安屿没敢睡熟,随时待命,等着去等接人。待扶着祝贺从温室里头出来,寒风袭过来,看见裴牧远仍像个人形立牌似地立在那里,她这一晚上的烦躁算是找到了根源。
白天不想打的照面,深夜一并还回来。
祝贺人高马大,裴牧远想分担就分担吧。安屿走在另一侧,估量着从这里到路边司机等待的距离,大概只用走两分钟。
两分钟就好。
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去想,今晚的局这人这在,祝贺怎么没告诉自己。不是他一直说好讨厌这人的假清高嘛。他们俩不该是朋友才对。
又闻到祝贺外套上的酒精,一低头,看见另一边,裴牧远修长的手指正划过那个刺绣。
那是他自己名字的英文缩写——y
很戏剧化,安屿也不知道谁在扮演小丑的角色。她看见停在路边的车,谢天谢地,两分钟终于结束,ga暂且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