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反应,清音并未觉得奇怪,也不是第一次了,说话就说一半。长久的沉默,冥帝终究还是抵御不住,闭上了眼睛。清音见他这样,便静静的守在边上,知道确定他熟睡,才起身。见他还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她走到冥帝身前,一手绕过男子的颈项搭上他的肩,另一手拉住了一边的手臂。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小脸紧绷的通红,好不容易,才将冥帝靠着的身子扶下。将他的发拨在一边,清音细致的取过锦被,直到将他全身遮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放心的抹了一把汗。清音并没有立马走出去,而是呆呆的站在床榻前好一会,凝视着冥帝的睡颜,清然展演。她小心的跨了跨脚,刚走出两步,便又折了回来。走到烛台前,忽的一下,便将火光熄灭了。那样,就能好好睡一觉了。她原先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完全放了下来。心里一阵愉悦,就连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哎呦……”,女子痛呼,碰的一下,膝盖撞到了桌腿上。隐约的,还听得到那呼气声,“疼死了……”。清音嘟着小嘴,一手轻轻的揉动着,那声疼也抑在了喉间,就着外头打进来的几缕薄弱月光,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临走之际,还不忘将殿门带上。一到外面,她便找了个有亮光的地方,小心的将裙摆挽起,只见膝盖上一片乌紫,“哇,撞的这么难看”。一句话说出来,女子竟是自己笑出了口,“反正遮着也没人看见”。那时候,只是自己还未知晓,就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会在乎他的想法,故此,就连自己也不在乎了。冥帝连着两日没有上早朝,清音也没有再敢贸然前去,冥燿那里,知道妖妃出了事,倒也肯乖乖的用药了。清音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干涩的望向榻上沉睡的妖妃。梵祭司更是面色沉重,几名丫鬟分守在床榻前,翘首相望。妖妃还是保持着先前的睡姿,脸上,那与她容颜不符的狠戾散去,竟也是这般安静如水的女子。梵祭司拿过丫鬟手中的湿巾,弯身凑向她的前额,“还是让奴婢来吧”。清音见状,便要上前一步。“不用了,”梵祭司并未抬眸,轻拭了几下,便直起身。清音双手不由的紧抓住裙裾,怎么到现在还不醒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才想着,却见梵祭司再度弯下了身子,榻上,妖妃先是眉一动,一声嘤咛,便幽幽的醒转。清音大喜,只见她睁开了眼,先是迷惘的望向上方,转而,才望了过来。“妖……”,梵祭司轻唤,鬼面下的冷颜,这才舒展开来。妖妃愣愣的望了他一眼,便迅速转过了脑袋,清音不解的上前,只见女子又再度回眸,一脸的难以置信,“梵?”确信不是做梦,她急忙想要起身,才一动,便又躺了回去,“啊……”。“妖妃,”清音急忙上前,将她的双肩按住,“您才醒来,身子还未恢复”。“真想一直就这样躺在床上,”妖妃倒也不闹,乖乖的躺着,一手伸出锦被,拉住了梵祭司的衣摆,“我怎么了?”“没事,”他宠溺的弯下身子,全然不顾那边上一屋子的丫鬟,“已经好了”。“嗯,”妖妃垂目,点了点头,那张娇媚的容颜之上,有的只是羞涩的女儿之态。清音见二人如此,便知趣的遣退了所有人,自己也跟着下去了。梵祭司坐在床榻之上,见人都走远了,这才一手抚上女子的面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妖妃伸出一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掌,“梵……”。才一句话,便哽咽了,“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苦?”她也希望,同寻常人一样,宁愿不要为妃。梵祭司反手握紧她的手,“妖,冥帝病发了”。“怎么会?不明天才是初九吗?”妖妃一脸疑惑,脸上的表情,分明便是愉悦的。“是清音为了救你,割了冥帝的手腕,”梵祭司一手拨开她散乱的碎发,“这几日,他是不能受一点伤的”。“这……”,妖妃眼一恍,“这清音,当真有这样的胆子”。梵祭司不语,指腹绕着她柔然的墨发,双眸望向它处。“她,当时一定很难受吧?”妖妃由于刚醒来,嗓子还带着不适的嘶哑,“怎么那么傻……,亏得在人前,还能笑得出来”。声音之中,不自觉的遗漏出一丝疼惜,“梵,为什么血奴,会是清音呢?”梵祭司亦是一声轻叹,只吐出了三字,“天注定”。妖妃艰难的动了动身子,一身虚弱无骨,“那只是一个血咒而已,不管清音的事。”“妖……”,梵祭司这一句唤,极重,让女子不得不侧着脑袋望向他,“怎么了?”“我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妖妃脸色凝重的望向他。“明日初九,让清音血祭”。一字一语,直直清晰,就连自己说出来时,都忍不住心一慌。“什么?不行,”妖妃立马拉住了梵祭司的袖子,“不能那样,没有血妃,是不能血祭的”。“行,”梵祭司回答的笃定,双手扣住了她的肩,“妖,我见过清音的手臂,她,没有守宫砂”。妖妃一怔,并未反应过来,“那又怎样?”“明日,只要我以祭司的身份向全朝宣称几天,以全朝的力量抑制住冥帝。我会给清音点上守宫砂,倒是,冥帝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任由她几天,要么,便是自己死。他已经受了重创,况且明日又是初九之日,只要他拦下了清音,我们就算赢了”。梵祭司娓娓道来,一脸从容。“可,他要是不拦呢?”妖妃担忧的望向梵祭司,“清音怎么办?”“他一定会阻拦的,”梵祭司一脸坚定,双眸之中,更是满含胜算,“没有找到血妃之前,清音还不能死,除非他身上的血咒不想解了”。“那,要是拦下之后,冥帝不碰清音怎么办,毕竟还没有找到血妃,这咒解不了”。“点上守宫砂,只有行了房,方能褪去,我以冥朝的安危相挟,到时候,冥帝也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救下清音,而全朝历代相传,只有成了天子的女人,才能幸免血祭,消除劫难”。梵祭司慢悠起身,一手撑在桌沿之上,“冥帝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在明日初九之时,将清音的守宫砂消退,而她,又并非纯净之身,妖,到时候,我们便都解脱了,清音……也可不用受那血咒缠身了”。妖妃靠在床柱上,并未启音,似是还在担忧着什么,“我总觉得,这样不妥”。“妖,”梵祭司走回身侧,“一切都交给我吧,没事的”。妖妃却始终紧皱这小脸,她怎能不担心,一醒来,便是这么多的是非。她难受的双手捧住脑袋,第一次不知所措。“妖,怎么了?”梵祭司将她的双手拉下,“不要想了,你才醒,快点休息一下”。妖妃顺着他的力向下躺去,一手还轻拽着他的衣摆,似是有话要说。梵祭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的手抽回,塞入了被窝之中。妖妃一抬头便望见了他眸中的坚毅,想了想,还是闭上眼将身子朝着里侧窝去,自己等的这一刻,不是来了么?既然有机会,自己又怎能放弃。梵祭司以为她睡着了,便长腿一迈,走了出去。妖妃将锦被望上提了提,便将整个身子钻了进去。喜欢那般的黑暗,虽然连呼吸,都略显沉闷。清音并未走远,就呆在离圣心殿不远的园子里,见梵祭司出来,便疾步上前,“梵祭司,妖妃没事了吧?”“没事了”,梵祭司见她小脸满是紧张,便越过她的身子,向前走去,“休息几天,便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