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表演已经接近尾声,威廉莫尔的耐性也已经到了尽头。他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愚蠢至极,他发现,他应该要马上断掉那些荒谬的念头,买到明天最早的火车票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就在这么想的同时,男人正准备站起来了,而总是这么诡妙的,当人们打算悬崖勒马的时候,必然都会适时地出现一双手,将他彻底地拽入深渊之中。“查理,又到了最精彩的环节了。”“没错,要知道每一次的表演,我最期盼的就是这一刻。”台上的双头人你一言我一句,他们的声音和模样完全一样,老给人一种自说自话的感觉。他们看向观众:“好了,结束之前,就让我们尊贵的客人们再见识本世纪最奇异的生物!”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帷幕再一次拉了起来。就和前一次一样,在弥漫的白烟和异香中,装着蛇人的玻璃箱被抬了出来,掀开黑布的时候,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同样被夺去呼吸的人还有威廉——他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处,在看到玻璃箱里的人蛇时,他的双腿再也抬不动,两眼更是被牢牢地吸住了。箱中的人蛇像之前一样慵懒地蜷着,下身那粗壮的蛇尾盘成了一圈,身上戴满了价值连城的宝石,然而它们都无法将与它争夺他人的视线。今夜的它的精神似乎比前次足一些,它的手倚在软垫上,它原来许是丛林里的部落之王,就算被当作商品展列,也丝毫不损它与身俱来的傲慢和高贵。所有人都沉醉在那不属于这凡世的美貌里,只不过,越是美丽的生物,往往便越是危险——同样地,观众席响起了质疑的声音,司仪安抚着他们说:“各位,我可以保证,这可不是什么廉价的道具,还是没趣的展览品——”这时,叮铃铃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他咧嘴一笑,“噢,看样子进餐的时间到了。”兽吼声响起,一头公狮被牵了出来。看样子,这一次他们换了一个花样。他们打开了锁,把凶猛的狮子给放了进去。同时,那蛇尾便迅猛地卷了过来,强壮的野兽就这样被擒住。狮子发狂地挣扎着,人蛇慢慢地把猎物卷到了眼前。“啊!”当暗红的鲜血如泼墨般溅在玻璃上时,血腥的画面让座位上的女士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血液越溅越多,转眼间,整个玻璃的四面都变成了猩红色,恐怖粗鲁的咀嚼声隐隐约约地传来……黑布再一次掩上,有的人被吓得站不起来,有的则是一脸意犹未尽,至于威廉莫尔——他的胸口像是拉风箱一样地前后起伏着,面具下那瘦黄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双眼狂热地看着台上——一直等到帷幕拉下,男人在如雷的掌声之中缓缓地站了起来,献出他今夜的畸形秀蛇男(四)有了第一回和第二回,那么接下来的便不足为奇了。威廉莫尔频繁地出入典当行,他用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金钱换取每一场畸形秀的邀请函,如果这家售罄的话,他便会去找下一家,直到买到下一场的门票为止。“先生女士们,欢迎来到奇妙的畸形梦幻秀!”舞台上来来去去都是相似的面孔,那近乎没多大变化的开场白已经让威廉莫尔烂熟于心,而每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眼里的期待便越盛,掌声也更加热烈,直到最后的压轴到来的时候,他的热情便会燃烧到顶点。蔓延的异香让人宛若身处在迷幻的梦境之中,他眨也不眨眼地看着箱中的人蛇,它卧在柔软的暗红色天鹅绒垫子上,在大多数的时候,它的神态慵懒而冷漠,对人群的好奇与热情毫无反应。即使如此,威廉莫尔依旧感到满足,在遥遥看着它的时候,经历了漫长等待的身躯和心灵都在这一刻得到浇灌。莫尔伯爵彻底沦为了埃蒙德畸形秀的狂热支持者之一,之后的每一场秀,他都一个不落,并且总是最后一个离场。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演出,男人对人蛇的渴求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褪。如同鸦片中毒般,最初一小撮的罂粟粉便能令他们满意,可随着毒瘾的加深,威廉莫尔并不再轻易得到满足,他开始不惜用更多的钱来换取一个更好的座位,以便能更清楚地看见台上的人蛇,也因此,他身上的钱耗用得十分迅速。“亲爱的阿尔瑟,很遗憾地告知你,我身上的现金又不足了。我马上就要身无分文……”阿尔瑟是莫尔伯爵的管家,在威廉莫尔待在伦敦的第二个月里,这已经是他这第三次寄出这样的信。莫尔伯爵曾经收到回信,他的仆人在信中殷切地询问他的归期,并委婉地告诉伯爵先生,他们所持有的现金已经不多。诚然,伯爵的迟迟未归令人担忧,最重要的是,庄园里还有许多事务等着他,当中自然包括那些还未还清的账务。这个家族从他祖父的那一代便开始败落,本来尚不至于落魄至此,无奈的是,威廉莫尔的父亲在他年幼的时候便得了急病故去,他在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伯爵,同样出身贵族的母亲一直用最严格的方式教育他,然而她毕竟是个眼界短浅的妇人,完全不善于经营之道,以至于让生意不断亏损,却为了颜面而依然生活挥霍。“尊敬的约翰祖父曾经留下一些古董,你可以为它们寻到合适的买主。”威廉又蘸了一些墨,他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继续写:“艾瑞克子爵一直对波昂河旁边的土地颇感兴趣,如果他愿意付出三千镑,那么我便同意这笔交易。”他在信上的最后一行写道:“请将偿还帐务后剩下的钱寄给我,我迫切需要这笔款子。”于是,莫尔伯爵开始通过变卖家产的方式来获取金钱,而当他急需用到钱的时候,甚至不惜节衣缩食,或者将身上的值钱的东西先变卖掉,以此来凑足购买邀请函的钱。由于频繁地出入各处的典当行和拍卖所,也使得关于莫尔伯爵沉迷于畸形秀的丑闻不胫而走——“各位观众,我们又来到大伙儿最期待的时候。快看啊,睁大你们的双眼,本世纪最精彩的怪胎秀,一个来自远古传说的蛇神。”巨大的玻璃箱缓缓推了出来,在所有人的惊叹声之中,坐在观众席中央的男人却一反常态。面具遮掩住了他的表情,但是却无法掩盖他炽热的视线。由于花了五百镑,他今夜的位置比先前几次都近得多,他仰头眺望着箱中的人蛇,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这个距离让他产生了美好的想象,就好像他随时都能碰触到它……“阿波菲斯(apophis)……”男人痴痴地呓语。笔尖“沙沙”地在纸上划动着,火光时隐时现。在一个窄小潮湿的房间里,威廉莫尔趴在桌案上,握笔的手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为了节约身上的钱,他从旅馆搬到了这个租金便宜的房间里。“霞光与你一同进入我的世界,河流在你的身上歌唱,我的灵魂亦流淌其中,欲望在你的身上筑巢(注),献给我的蛇神,我的阿波菲斯……”他为他的人蛇取了一个名字——阿波菲斯,那个传说里下古埃及守护尼罗河三角洲的蛇神。祂拥有半人半蛇的形象,是黑暗与欲望的化身,据说祂热衷于与祂的信徒交合,以此将自己的血脉繁衍下去。凌乱的桌子上纸张散乱着,有一些只写满了字,有些只写了一点就被卷成了一团扔在一边。攥写完这首诗句后,威廉莫尔将笔搁下。我的蛇神……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威廉默念着这个名字,纸上的字句缠绵缱绻,无不透露出他对它越来越深的迷恋。角落的镜子映出了男人的模样,他的面色蜡黄中透着苍白,看起来就像是个久卧在床的病人。男人坐在椅子上,那摇曳的焰火又一次让他想起了那白雾里的蛇尾,他回忆起了当手拂过它们时带来的刺痒,还有当掌心从那张脸庞抚摸过时的触感……每当这时候,他的呼吸便会变得急促,犹如经历过了漫长的挣扎后,他将手伸到了桌底下。威廉莫尔一向来都洁身自好,过于严苛的管教让他在极长的一段时间里视欲望为洪水猛兽。他从来不和家中的女仆厮混,更别说像那些上流贵族一样流连于声色场所。由于相貌有损,又是个瘸子,他从未有过可以谈婚论嫁的对象,那些女人在背后嘲笑他是“阴沉的怪胎”,在社交场合上甚至没有人愿意跟他跳一支舞。“阿波菲斯……”这一刻,威廉莫尔的脑海里又一次产生幻想,他想到那美艳的人蛇趴在自己的胸膛上,羽睫翕动。他想象它缓缓地伸出舌头,开叉的前端滑过他的前胸,上头细小的倒刺将他的乳头舔得又痒又肿。脑海里的人蛇用蛇尾卷住了他,那冰凉湿冷的感觉令他浑身颤栗,他看到了蛇腹上坚硬的鼓起,在他的爱抚下,那里的鳞片变得柔软潮湿。威廉用手上下迅速地套弄着自己的阴茎,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他陷入了疯狂的臆想,他看到自己的下身变成了蛇尾,和那银白色的尾部紧紧绞在一起,一如他曾经将看到两条交配的蛇那样。荒谬的是,在幻想之中,他成了那条母蛇,雄蛇的肉芽牢牢地挤进很他的身体,在他的内腔里用力地摩擦,他因此而跟着上下挺动腰身,尿口不断凝出精液,将下身弄得泥泞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