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跟我爷爷要钱啊,他孤家寡人一个,就那点养老钱,你这也要?”
“再说了,你既不姓白,又跟我爷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想着吃我爷爷的绝户,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点,不怕被人嚼舌根吗?”
这话一出,祁俊顿时伸手按住了胸口,吕思悦更是脸色青紫,她忍不住喝止,“白洛鸳,你说话注意点。”
一旁围观的众人也是差点惊掉了下巴,他们都是在帝都有一定身家,打出点名堂的人物,生意人到了这种程度,不管对钱还热不热衷,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追求体面。
他们以体面自居,接触的也基本都是体面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世故圆滑早就刻在骨子里成了本能。所以无论是敌是友,在公众场合见了面,就算是话留七分也不为过。
白洛鸳这种路数的,他们是真没见过。上来就一巴掌,丝毫不给人留余地,把人面子扔地上踩……他们可算明白了,那些关于白洛鸳的传言,什么不好惹,什么脾气差,什么不近人情,是怎么来的了。真是一点也没有夸张。
老总们纷纷庆幸着,自己不是躺病床上的那个人,不然以后真是门都不好意思出。
反观旁边祈锦的那几位,则是见怪不怪,一副已然麻木的表情,显得淡定多了。
就在快把祁俊夫妇气厥过去的时候,白洛鸳话锋一转,温和地提出了一个建议,“舅舅,你为什么非要眼馋我爷爷那点股份呢,要是公司困难,直接来找我借钱,不行吗?”
吕思悦僵笑着:“我和你舅舅去了祈锦几次,都不见你的人影。”
白洛鸳摊开手,“我都解释过了,我前两天在搞项目。”
祁俊和吕思悦对视一眼,双双从白洛鸳的说辞里读出了一丝希望,语气不禁放软了许多,“小鸳,旁人应该也跟你说过了,我公司投的那个项目暴雷了,项目团队卷款跑路,违约的钱也追不回来,维权的还围到我的公司外面。”
“但你知道,我只是投资的,平台欠款怎么轮不到我还。而且,现在更严重的是,当时公司把大半资产都压在了这么项目上,现在一暴雷,公司现金流直接被拖垮了。如果再……再,公司就要破产了。”
他描述的情真意切,将自己完全置于了受害者的地位,并将这场困境归咎于一次失败的投资。
尽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露自己的伤疤,非常丢人现眼,但他们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这些天为了公司焦头烂额,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白洛鸳却全程面无慈悲,直到最后也是冷淡又疏离,“舅舅,我提醒过你,p2p的项目,至少要有祈锦二分之一的体量的公司才能做,否则结果只会导向同一个结果。”
旁听的人心中一震,他们中也曾有人赶着互联网金融的热潮,想吃一波红利,但平台即使做到了几十万客户,也很快就因为大量违约撑不下去了。
最后,有的就像祁俊说的那种项目团队一般,把平台上的钱卷光跑路,有的,则深陷泥潭,卷入维权风波,名声自此臭不可闻,还有的,被监管下架,锒铛入狱。
这几年来,唯一做成的也就只有云盛集团,并且,那已经不能算是一般意义的p2p项目。
听说是他家那位几年前从空军退役下海的大公子亲自操作的。
祁俊突然抓住白洛鸳的手,尽管白洛鸳的话把他的脸都打肿了,他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小鸳,你借我三个亿吧。或者你用祈锦的名义入股我的公司也行,公司恢复了,我还你,还你总行了吧?”
白洛鸳轻笑了一声,一点一点掰开祁俊的手,“你的公司垃圾项目太多了,祈锦每一笔投资,都是优质资产。我不能接受任何一颗老鼠屎出现在祈锦里。”
祁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自从在祈锦的权力被架空之后,他就自己在外面弄了个新公司,毕竟如果不能掌权,他就始终是给人打工的,赚的钱也有上限,不如自己出来搞。
但新公司主要还是靠祈锦的资源发展起来的,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公司能够完全独立出来,白洛鸳却始终不松口。
现在他为了救急,主动出让股权,白洛鸳却是……却是一幅避之不及的态度!把他辛苦了几年的成功形容为老鼠屎!祁俊真是要气吐血了。
病房里的众人更被他因为他一句更比一句极具攻击性的发言惊到了。
祁俊极力挽尊道:“祈锦市值上千亿,我不过只要三个亿。”
白洛鸳又转了话锋,语气颇为质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不会有人不懂吧。还是说,舅舅,你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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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野草
他这话转得太快,常人只觉得夸张,但祁俊心头却猛地一跳,他被白洛鸳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心脏加快的跳动。
祁俊突然胸口一痛,又捂着胸前的纱布哀叫了起来。
白洛鸳却置若罔闻,淡定地说,“不忠、不孝,舅舅,这两个罪名哪个可都不好担呐。”
祁俊艰难道:“小鸳,你越说越离谱了。”
白洛鸳安静地扫了他一眼,分外漂亮的一双眼,还含着浅浅的笑意,却像是穿透了他的内心一般,令人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