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儿有野心,而且是无穷无尽的野心。这一点远明帝非常清楚。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对。身在帝王之家,如果只想当个富贵闲王,那真是不配得到他的宠爱。所以他迟迟不立储,群臣猜得不错,他确实想给舒云慈一次机会,他想知道舒云慈能不能比皇子们更能托起隐国的未来。
如今,这个自己属意的未来接班人竟然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这让远明帝如何能够接受?
他微微抬头,看到了守在床边正在抹眼泪的钟昭媛。“泽隐怎么会中毒的?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吗?你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怎么当娘的?”
钟昭媛看到舒云慈吐血的时候已经被吓掉了半条命,这会儿她只有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别的也做不了什么。远明帝的责问,让她立刻起身跪倒在地,“皇上息怒,是臣妾无能,是臣妾害了泽隐。”
远明帝怕打扰舒云慈修养,吩咐丝瓶照顾好公主,他来到外室,坐在椅子上道:“把事情说清楚。”
钟昭媛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经过说了。远明帝听了皱眉,“泽隐替你尝药后就中毒了?”他立刻吩咐大太监何悠,去把那碗药拿去给太医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药里并没有毒。远明帝大怒,没毒他女儿怎么中毒了?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头顶雷霆之怒,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喘。院判方铭在内室里转了一圈,找到了四下悬挂的香包。
很快原因被找到,香包里加了落霞草,和汤药里的石斛混在一起就是剧毒。远明帝看着香包里的花花草草,立刻明白了这手段表面是要害钟昭媛,实际上却是针对舒云慈的。
舒云慈侍母至孝,从小就会亲自替钟昭媛尝药,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当然,舒云慈也是被逼无奈。自她出生之后,就有无数明刀暗箭对着这对母女。尚在襁褓中的舒云慈就曾数次中毒,好在都无大碍。等她长大了一点,逐渐懂事后,几乎所有送给钟昭媛的食物和药物,她都要尝上一口。远明帝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送给这对母女的东西,必须由信得过的专人经手,这才能安稳地度过这十年光阴。
“查!不管这件事牵扯到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这道圣旨瞬间传遍后宫。后宫里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他们都意识到,狂风暴雨很快就来了。
原本安排好的生辰宴自然也取消了,皇后带着各宫妃嫔过来探视,远明帝一概阻拦在外不去进入。他现在看到每一个人都觉得是害他宝贝女儿的凶手,所以包括皇后在内,全都吃了闭门羹。
太医院当班不当班的太医全都请来幻玉宫,药开了几副熬好了喂下去,舒云慈吐了几回,里面都带着血沫子,看得远明帝胆战心惊。
到了晚上,舒云慈还是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一张小脸白中透灰,眼看着就是将死的迹象。
钟昭媛已经昏过去一次了,被宫女架着去了舒云慈的寝殿休息。远明帝虽然担心,却有诸多国事要处理,不能一直留在后宫。他临走时吩咐,舒云慈的情况有一点变化,立刻去熙华殿通报。
太医们都在西寝殿候着,商讨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今晚乌云遮月,漆黑一片。正殿中,丝瓶看到房间里无端多出来的黑衣少女,什么话都没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室。
黑衣少女一步上前,从被子里抓起舒云慈的手腕探了一下内息。她皱着眉,抬手就要输内力给舒云慈,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舒云慈慢慢睁开了双眼。
“你的寒冰内力我虽然能用,却不会舒服,别浪费了。”舒云慈的声音十分慵懒。
她抬起手,黑衣少女握住她的手,唯一用力,将人拉起来,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软枕。
舒云慈的脸色十分难看,神色也十分疲惫的样子。
“为什么?”黑衣少女问。
“你问哪方面?”舒云慈动了动,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一点。她用内力护住心脉才不至于毒发丧命,这会儿可真是一点都不轻松。
“你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处理这件事,就算要让人中毒,也不必自己以身犯险,你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这次为什么?”黑衣少女觉得舒云慈这次玩得太大,大到让她感到害怕。
舒云慈疲惫得连表情都懒得做了。“我只是想知道,这种毒我能不能承受。”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了不开玩笑了,今天是我生辰,所有人送的礼物又怎及我自己准备的礼物呢?我要一次解决储位问题,这件事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所以,只能这样了。”
黑衣少女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舒云慈难看至极的脸色,到嘴边的话也只能换成一声叹息。“我替你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