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点点头,看了看天色,“小姐,大约午时三刻。”
钱宝儿看着憨厚忠实的青山,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当初自己一时好心收留了阿英,机缘巧合阿英又误打误撞救了落水的青山,人虽然没事了,头部却受了伤,简单说来就是一问三不知,听口音又不是本地人,身上也没财物,想来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钱宝儿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收容专业户,不过还好青山虽然失忆,在厨艺这方面却是很有天赋,就试着让他跟着大师傅学习,说是学习,不如说是找感觉,进了厨房的青山,好比进了水的鱼,后来大师傅回老家了,这位置就让青山顶了下来。
想来收留,照顾青山的都是阿英,自己也不过是点头同意而已,白捡了这么个恩典,青山这人心眼实,对自己也是感恩戴德,对阿英更是掏心掏肺,对阿英那份心,怕是连店里的老客人都知道了。
说来也怪,阿英好脾气众所周知,偏偏阿英对青山不是骂就是吵的,真是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感情有时候会让人变笨,果然不错,青山这傻小子二楞二楞的,硬把阿英的生气当真,看得自己有时候是苦笑不得,不过青山傻小子对做菜确实很有天赋,一道菜吃过三四次,就能将做法,火候,食材说得条条是道,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钱宝儿皱了皱眉头,只是不知若有一天青山想起往事的时候,会怎么样?不过凡事都讲究个因缘际会,有些事情勉强不来。自己也乐得看这两冤家懵懵憧憧,至少在青山还没有恢复记忆之前,还是店里的摇钱树不是。
钱宝儿随口问句时辰,本意是想转移一下青山的注意力,免得他钻牛角尖,只是没想到青山回答之后,反倒让自己诧异了一下。
似是不信,钱宝儿也抬头瞧了瞧天色,果然午时三刻了,看了看打瞌睡的小堂倌,迟疑道“今儿个人怎如此的少?”
青山听得钱宝儿说来,这才发现大堂确实安静“是啊,往日这些时候,大堂都满了。”
二人这才注意到店外人声喧哗,门口人影匆匆,就是没人进来。“青山,你去看看外面怎么了?”钱宝儿瞧了会,没看出名堂,只好让青山出去看看。
“好的,我这就去看看。”青山忙答应着。
“有什么看的,不就是你家斜对面开了个墨宝斋么?大家都看热闹去了!”话音刚落,一锦衣公子摇着牡丹富贵图样的纸扇一脸不屑地跨进门来,见钱宝儿立于掌柜位置,将纸扇一收,满脸堆笑上前道“钱掌柜几时回来的?也不告诉本公子,本公子也好为掌柜接风什么的。”
青山见进来的是珍宝阁的大公子--李明博,一脸戒备的立在钱宝儿身侧,青山对着这李明博没有几分好感,这镇上谁不知道李家大公子整日流连花丛,醉红楼就是李家大公子的家,到了食客楼还学别人谦谦公子,啊呸!别人是真谦谦,他李大公子人模狗样,怎么看怎么都像个猥琐小人。
阿英还总对他说那是对人家李公子风度翩翩,有才有貌,哼,这小鼻子倒三角眼,还有貌?长得跟个黄鼠狼似的,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不得了,拉一大群狐朋狗友来食客楼臭吆喝,今天不是看什么西域的破石头,明天就是土盆子,要不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画,说什么鉴赏,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有钱没地烧。
每次青山这么说的时候,阿英就对青山嗤之以鼻,青山对李大公子那是,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把李大公子拿来煎炒炖煮炸,好叫他尝尝上刀山下油锅的滋味。可又没法,谁叫食客楼还得靠李大公子这样的回头客呢?青山虽不待见李大公子和他那群朋友,却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只是有一次阿英撞见李明博在店里喝多了之后,对钱宝儿毛手毛脚,又一直胡言乱语,不就是没来得及挡开李大公子的猪爪子么?就被阿英骂得狗血淋头,连晚饭都没让吃。
让青山极度郁闷之后,青山越发觉得让李大公子靠近钱宝儿是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不单是李大公子,凡是打钱宝儿的主意的,只要没得到阿英首肯,自己一定要挡掉一切可能性。所以当李明博接近钱宝儿只剩三步时,青山就像防贼似的看着他,随时准备拦住李明博的猪爪子,钱宝儿虽然也不喜欢李明博,但是生意上门便没有往外赶的道理,每次钱宝儿明媚的笑容都让李明博心痒难耐却又心甘情愿。
“莫不是那墨宝斋借了李公子家的谷子还了李公子糠,看把李公子气得。青山快去给李公子沏壶上好的龙井,李公子快里面请。”钱宝儿似是没听见李明博后面那句,让青山赶紧沏茶。
“哼,就那小小墨宝斋,以为办个什么奇石展,找几块破石头,就想在惜福镇立足,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家珍宝阁的名号。”李明博神气活现的大声说道。
店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听得李明博言语,窃窃道,这惜福镇又有好戏看了,也怪这墨宝斋的东家倒霉,什么生意不好做,偏偏选了这一行,谁不知道这李家家大业大,偏生这李明博文章生意是样样不通,这吃喝赌嫖样样精通。
有一次为了看醉香楼新来的花魁,居然假扮龟公偷看花魁洗澡,被花魁撞破,狠狠扇了几耳光,要不是亮了李大公子名号,恐怕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把这李老爷子气得直骂孽子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这李明博依旧我行我素,后来索性开了珍宝阁,正大光明的败家,气得李老爷子几天吃不下饭,不过这李明博在这古玩玉石一块儿确实也有些许眼色,几次斗石赌玉下来,也得了几件好东西,竟把镇上其他几家老字号都服了气,但凡有什么拿不准的还得请李大公子过过眼,把把关,这一行就怕走眼,一个不慎就万劫不复,加上李夫人夜间枕风,也就听之任之了。
李明博满意的将的众食客的神情收入眼中,回首见钱宝儿娉婷玉立,撩了外袍下摆踏进店里,满脸笑意“几日不见钱掌柜,这越发明艳动人了啊,这次钱掌柜又有什么新菜品啊?也不知在下有没有口福,尝尝鲜?”
“李公子是小店的贵客,这有新菜式,哪次不是等李公子尝了之后才上牌的啊?”钱宝儿说完,回头对里间喊道“青山,李公子楼上老位置,新鲜菜式一样一份,再给李公子上壶女儿红,算送李公子的,李公子看怎样?”
“哈哈!钱掌柜这般厚爱,本公子要不吃还过意不去了,可惜啊,美酒好喝,美人难求啊!一人吃酒,着实无聊,钱掌柜既然送了美酒,怎么也得陪本公子喝两杯吧!”李明博说着就伸手去捉钱宝儿。
第4章第4章
钱宝儿正欲借故躲开,一把白玉扇不左不右挡在李明博的手前“真巧,在这遇见李公子,不知在下可有幸同李公子喝上几杯。”
一素衣清减身影立于门口,因背光看不清面貌,身量稍显瘦弱,却不是一般的羸弱。那人行为举止间自成风流,趁二人还没回神的瞬间向前跨了一小步,对李明博拱拱手行了个见面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钱宝儿略挡身后,和李明博分开来,回头对钱宝儿笑道“宝儿姑娘一别三年有余,不知宝儿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钱宝儿从看清门口那人眼前不由得一亮,再听他说“一别三年有余”心中已不知是何滋味,好似平静的湖面被人多事之人投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既激不起千层浪花,又不能纹丝不动,钱宝儿神色虽未多变,眼中却多了一份淡淡的失落,对眼前之人的身份,心中已经否定了一个人,又肯定了一个人“林公子,风采依旧,宝儿怎会忘记?只怕林公子贵人事忙忘了宝儿才是。”
林惜玉风轻云淡的神情,不知为何看到钱宝儿眼中那一抹犹如流星转瞬的明亮时微微变换了一下,右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胸腔里那颗砰砰直跳的红色心脏好像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钱宝儿略带自嘲的言语中透的那份深深的落寞,让那被针扎过的地方痛得更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