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滚吧。」终於,他吐出这三个字。如蒙大赦,头一次有些狼狈的从别人的屋子里走出去。我在客厅偌大的沙发边上缓缓穿起衣服,手臂有些僵硬,肩上、胸口有几处伤,郑耀扬也走出来,抬头双目对视,竟有种想笑的冲动。他也不比我情况好,是的,右边脸稍稍有些肿,虽无损他的外貌,但此刻也一定很火大。墙上的对讲机响起来:「郑哥,有什麽吩咐?」「叫安安上来。」「郑哥今天真有兴致啊,我这就去叫她上来,五分锺。」再英俊潇洒,有时候也不得不招妓解决。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僵。我忍不住笑了笑,很淡的笑,不知道郑耀扬有没有发现,我没再看他,开门走了。荒谬的聚头,荒谬的谈判过程,荒谬的结果。终於彻底明白,张冀云口中形容他们老大「不按理出牌」是什麽意思。第二日带伤上阵,马来助手波地在宙风大楼拦截我,吃惊地质问:「是你……揍了老大?」「……」早知会这样,是不应该打脸。现在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的涵义。看我不答,他解释道:「噢,昨晚我也在丽月宫,刚巧在大门口看见你了,我想肯定是郑哥约你,今天一早就看见他伤了脸,他也不说是谁干的。在丽月宫没人敢对郑哥动手,所以,我猜是你。」很有分析力。「是我干的,想替他报仇?」我笑著打趣。比起刚才的吃惊,波地此时的表情却是一脸费解:「郑哥居然……没有追究!而且,还让陈哥你入董事会,真是奇迹啊。」想不到波地也挺会夸张,我苦笑:「已经被追究了,你应该知道你们老大的拳头,绝对不会比我轻。」「你也受伤了!」他立即明白过来,对我上上下下左瞧右看。被他搞得难受起来:「看不到的,内伤。所以我才打了他的脸。」留下一脸错愕的波地,我扬长而去。来到新办公室,地方敞亮、风格简约、器具齐备,首先给阿祺、廖京打了个电话,大致了解他们的情况。到目前为止,我真不敢低估郑耀扬了,他的行动神速精准,而且很会戏弄对手。美丽的女秘书朱莉给我来了杯现磨的咖啡,并递上宙风今年的各类计划书与报告文件,有几个专夹中附有复印过的密件。「这些都是董事长咐吩我送来让您过目的,这样有助您全面快速地掌握目前宙风的情况,知晓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凡通过董事会决议和待定的项目都在这里边了。」朱莉徐徐说完,外加甜美得体的微笑,很迷人的女人,我真怀疑姓郑的是不是还想使另一招──美人计。「行,我研究一下。」美人优雅退场,留下一脸深思的我。埋头看了半天,马上有了眉目,看来材料并不是敷衍,至少有六七成属实。我没想到郑耀扬会这麽不保留,他想怎麽利用我反击?在没有猜透他的意图前,我不大想妄动。「哔──」内线电话响起。我接起来,听筒中响起一把浑厚悦耳的嗓音:「陈特助真是敬业哪。」放下手头的资料,将身子靠在皮座椅上,悠然地答:「我可不能和郑哥比,操劳了一夜还能准时到公司坐阵,真是全公司的偶像。」他冷哼一声:「好像逞一时口舌之快并非陈特助的特长。」这句话倒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我噤声了。自己也已感觉到,这般斗气似的讲话方式实在不是我的作风,在美国一向惜字如金的冷酷陈硕,如今还残存多少?是棋逢对手的兴奋还是时不利我的紧张?我并不能划分得很清楚。毕竟,还是有些事、有些人是我不能很好地控制的。「怎麽不说了?在我面前做真实的陈硕,这样才有合作的可能,不是吗?」他的这句话引起了我内心一阵不可抑制的颤动,我不想被他挖掘出我不该暴露的东西。「现在开始,我几乎受你24小时的监视,还谈什麽合作?我并不敢奢望。」抬眼对上墙角隐蔽处的监控摄像头,我不屑地笑笑。「是,我盯著你呢,陈硕。但要不要合作,一个月之内你还是有决定权的。」他挂了电话。事实上,我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是很大程度上的关注,这种关注不知是他的私心作祟,还是他突然想对外公张守辉来次反扑。总之,我们彼此成为对方的新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