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锦宜惊慌失措,像是出逃的螃蟹将爬到了笼子口,又被一脚踹回了笼子底层。桓玹转头看向她:“你为什么会认为,郦子邈在这里?”他为何这么在意这个问题?锦宜发呆。桓玹俯视面前的女孩子,锐利的眼中透出探究之意:“或者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知为何,锦宜觉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虽然他丝毫怒意都没有。肚子更痛了几分,她感觉自己的额头出了汗。“我……对不住,我不该……擅闯进来。”锦宜无法猜透桓玹的心思,只本能地知道这位大人不高兴了,她忍着腹痛,低低道:“请您见谅。”手挣了挣,却出奇顺利地挣脱了那魔掌。就在此刻,那侍从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盏颜色淡红的茶,躬身献上。桓玹举手接了过来,又淡声道:“自己去门上,领十板子。”侍从抖了抖,却无怨无悔地越发低了头:“是。”后退数步,到了门口才转身离去。挨打?锦宜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是因为……我吗?”桓玹不答,只是回身走到长桌之后,打开一个抽屉,不知取了什么东西,悄然放进桌上那杯茶里。在这期间,书房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寂静,显得窗外的鸟鸣声格外清晰。锦宜甚至想索性就这样不管不顾跑出去算了……跟桓玹相处的感觉,就像是缓慢服刑,简直不如一刀致命来的痛快。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鼻端嗅到一阵暖馨香气,引得她不由地循着香味转头,却正对上桓玹凝视的双眸。锦宜一愣,然后向着辅国大人露出了一个尴尬满分的笑,跟桓玹那沉静如水的脸色相映成趣。就在锦宜忍无可忍,几乎想要把八纪供认出来的时候,桓玹道:“喝了。”那根留给她恶劣印象的优雅长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锦宜越发愣怔,顺着手指君的示意方向看去,才领会,桓玹是想让她喝了那杯茶。——原来,这杯茶不是他想要喝的?是给她的?!这是锦宜的熊孩子偷听墙角锦宜本来明白,她那帕子又不是什么昂贵的布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棉帕,上头是她自己胡乱绣了点儿花。因为这手帕的年纪也颇大了,所以那花也透着一股残花败柳的气息,若是不小心掉在别的地方,或许真的被人误以为是抹布扔了也说不定。何况对桓玹来说,这人所用的东西自然是天底下最讲究的,至少在本朝来说,只怕皇帝第一他第二,若说他一脚将自己的手帕踹到垃圾桶里去,也仿佛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但是……锦宜觉着自己的反应有些古怪,心里隐隐作痛,但又不是那种她习以为常的生理性的疼痛,而是一种摸不着想不清,隐隐约约,无法形容的疼。突然锦宜怀疑:难道桓玹真的在那杯茶里下了毒,所以她的感觉才如此奇怪?幸而她终于想通了自己不慎跑进书房的起因:“少废话,子邈呢?”抓住八纪的肩膀,摇一摇,像是要把真正的答案从他小小地身体里摇出来。虽然八纪的外表可爱,但是嘴巴太毒辣,同时人小鬼大,子邈跟他一比,俨然都像是善良小甜心了。八纪坚韧不拔,又抛出另一个烟、雾弹:“我怎么知道呀,也许他躲在书房哪个柜子里不敢出来,你再进去看看啊。”八纪非常渴望看见锦宜痛哭流涕地跑出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可八纪话音未落,两个脸颊同时吃痛,原来是锦宜探手,这一次用了五六分力道,八纪的小脸变形,嫩豆腐几乎被拉扯成豆腐皮儿。在八纪发出杀猪般惨叫之前,锦宜见好就松手,提起裙摆风一样跑掉了。八纪揉着有些红肿的小脸,气恼的跺脚:“你给我等着!”锦宜沿路又寻了会儿,遇到一个桓府的丫头,一问才知道方才子邈已经跑回去。她回到居处,果然子邈正坐在桌边吃点心,无事人似的,锦宜恨不得上去打一个巴掌,忍气问他之前做什么去了。子邈道:“小八爷叫我去玩,只是他骗我山洞里有好蛐蛐,我找了半天没找到。反而差点迷了路。”锦宜叹为观止:“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跟他厮混在一起的吗?”子邈将手中的糕点全部塞到嘴里,之前的上蹿下跳耗费了他不少体力,所以在努力补充。“姐姐,”嘴里塞着点心,子邈含糊不清地说,“那小子诚心诚意地来叫我跟他一块儿玩,我不忍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