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了会儿呆才起身,例行洗漱收拾。
从家到公司走路半小时,在大城市里已经很近了。但她的房子离赵霖公司更近,走路5分钟。而赵霖从家到公司得坐公交。这样想来,甚是讽刺,几乎她所有的决定都是围绕着赵霖,比赵霖自己还上心。
赵霖从公交站到公司的上班路线,会和若云经过同一个十字路口,一个从南到北,一个从西到东。若云像往常一样,等红绿灯的时候四下张望,公交站台到他公司都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到公司的时候,组里一半的同事都到了。各个热情地问候了早安,她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朝窗外看。
昨夜刮风,吹落了窗外银杏树上的果子,密密麻麻依然绿色的果实散在树根边上,树上剩下的果实还有很多。想来树木和果实都不会伤心吧,它们有不可阻挡不可反抗的规律,春天发芽,立冬落叶,伤心都是徒劳,进化中自然会割弃这一无用的情感。那么爱情有规律吗?是人类自认为强大,无视规律定要反抗,还是爱情太魔幻,变幻莫测根本无迹可寻。
“开始站会了”,组长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若云大学专业计算机,毕业之后自然选择了编程。这个专业不管在校期间还是工作期间,女生少得可怜,组里15个人,两个女生。另一个就是组长了。
若云很佩服这位组长。在IT公司混上开发组15人的leader,需要比男生更多的热情和业务能力。而且“王奶”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王奶是组长的爱称,得名于她喜欢苦心婆妈地思想教育,经常满眼放光地谈论算法之美,编程之美。每到此时,若云对她更是满心佩服和羡慕了,她只把编程当赚钱的工作,很羡慕找到自己所爱事业的人。
“站会”照例报告前一个工作日的工作进度,和当天的工作计划。一切都跟原来一样。她看着这些同事一个接一个发言,因为常年程序员,一个个显得有些呆板单纯。她忽然觉得好亲切。一个人的孤单,在一群人的按部就班中,得到了缓解。
例会结束时,王奶拍了拍若云的肩膀,像是安慰:“都会过去的。一切交给时间吧。”
若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自己的工位。
晚上九点,天已完全黑,若云才磨磨蹭蹭地回家。她低头看着路灯下的树影由远到近再到远,擦身而过,转瞬即逝。这就是时间吧,每一步都是时间,每一步都由当下变成过去,当下是过去的将来。积少成多,要靠这微不足道的每一步,慢慢疗愈着她的伤。伤口很大,治疗速度会很慢。
不知不觉一抬头,她发现自己站在赵霖公司楼下。赵霖肯定还没下班,他们公司加班很严重,十点才开始有人下班。
大厦灯火通明。回忆涌上心头。有一次,若云就站在这个位置,这颗玉兰树下,赵霖和同事吃完晚饭回去工作,看见站在楼下的若云,他面露惊喜,跟身边的同事介绍:“我女朋友”。
同事调侃:“挺漂亮呀,上次好像不是这个!哈哈哈。。。。。”末了上楼的时候加一句,“开玩笑的拉~赵霖可是好男人。”
那时若云是笑着的,赵霖也是笑着的。
如今物是人非,就再赌一次命运吧。如果赵霖刚好出来看到她,就由她开口挽回一下。就让她来祈求他,告诉他:“你说的不对,爱情最终都会变成亲情。这同样也是爱情呀,只是激情没那么多了,会让人误解没了爱情。”
她还想说:“我跟你这么多年,大学四年,工作三年。你是我唯一的男朋友呀。我一直都没剪过头发。你还记得吗?大学的时候,人人上有句话很火‘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截止到昨天,我长发已经及腰了。。。。。。”
“我昨天去了理发店,剪成了齐肩的长发。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我的头发和现在一样,也是齐肩。。。”
“我们再试试好不好,我会更努力跟上你的节奏。你以前怪我大笑时露出牙龈,我也改了呀,你怎么看不见我改了呢。。。。”
她站在大厦前的黑暗里,泪流满面。她期盼他的出现,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迫切。同时内心另一个声音响起,他最好不要出现,埋怨可怜状,分手求回头不是她想做的事。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匪夷所思,无聊至极。可空落落的心想要站在这里,等待着一束光照进来,等待着走出这段阴霾,等待着岁月的流逝伤口结痂。
十点半了,也许是命运的仁慈,赵霖没在出现。若云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家,如释重负。她明白,即便见面,即便她内心多么想,她也不可能说出那些乞讨一般的话,赵霖不可能是那束光,他倒是有可能成为对准她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