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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二十五日那天,是小家伙程一则的生日,他妈妈提前一天,就来了。
因为程一则妈妈,自己来回,走过一趟了,她一下飞机,坐了个出租车,很快就从樟宜机场,来到了他们的住地。
小程一则,一看见妈妈,就泪流满面,母子俩抱在一起,泪眼朦胧,让一旁的方萦真和儿子都很感动。
方萦真一看见,从国内来的人,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心情是无比的激动。那种家乡的味道和情怀,是那么强烈地,冲击着自己的胸膛,梗在喉头,暖在心里,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对家乡的思念。
就在此刻,她理解了所谓的海外游子,漂泊在外,思念家乡的感觉,从来没这么强烈过。还真是像之前说的那样,不出国,不知道什么叫做漂泊在外?
程一则妈妈一见面,就对方萦真说:“我到了,你家了,看见了你的丈夫冯老师,人家给你和儿子,都买了不少衣服,看来你的丈夫,他真的很爱你啊!我那天,去你家之前,冯老师就和我,电话联系好了,约好了下午三点,去你家,取东西。你丈夫到底,是大学老师,感觉特别亲和、有风度。”
“哈哈哈,进了我家门,没发现,我家很乱,很脏吗?”方萦真笑嘻嘻地说。
“正常啊,太正常了!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大男人,每天会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呢?乱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厨房里的水池子里,的确是泡了,很多碗筷,还没来得及洗呢。非常能理解啊!不过人家给你,专门去轻工市场,据说还专程,请了个女专家,给你去挑衣服。你看看,给你买的这些衣服,还真的挺时尚的。”程一则的妈妈,开心地说道。
“哦,我家那个人,我是太了解了,面子工程,是绝对的超级高手。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了。辛苦专门跑去我家一趟。”方萦真开心地说。
听到程一则妈妈的话,就仿佛瞬间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看见那一水池子碗筷,可以想象得到,其实,冯效辽一定是好久没洗碗了,都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是为了迎接这个程一则的妈妈,两人在客厅里说话,面子上好看,才临时慌忙把那些碗筷,一股脑给放进厨房的水池子里。
如果这个程一则妈妈不去的话,冯效辽有可能,把这个碗筷,放上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把家里的碗筷,全部用完,自己当下吃饭,没有一个可用的碗筷了,他才去洗碗。这是他的习惯。
两个人的话题,转到了两个小家伙的身上,程一则笑着问儿子:“你和冯宇辉,跟着阿姨在这里,待的多好啊!你干嘛要离开呢?”
“我受不了冯宇辉晚上睡觉,把我挤到床边上,我是差点,要被他给挤到床下了。我睡不好觉,就没法上课了。白天上课就头晕脑胀的。”程一则说的时候,看起来很委屈,很痛苦的样子。
他妈妈一听,赶紧上去抱住儿子,用手摸摸儿子的头,给他一些安慰和温暖。看到这母子俩的亲密动作,方萦真很感动,心里真为这对母子的艰辛和不易,感到难过心酸。
心里想着,没爸爸的孩子,真的很可怜啊。孤儿寡母的势单力薄,真的叫人,心生无限的同情。
程一则的妈妈,就笑着对方萦真说:“方老师,那我就再去,找张良他妈妈,来照顾我儿子了。最初的时候,我就是把儿子,托付给她的。她是我的好朋友,那就是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肯定会,替我兜着的。那我今天下午,就带儿子,去找张良的妈妈了。感谢你这几个月的辛苦付出!”
“不客气!大家在外,都挺不容易的。能互相帮点忙,其实也挺难得的。我们能在一起,有这么的相遇,这都是缘分啊。那你就赶紧,把儿子的东西,给他收拾好,下午就过去,毕竟你在唐都市,还有工作,请假过来看儿子,也是很紧张焦虑的事情。”方萦真深情不舍地说。
她知道带孩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带两个孩子,就更不容易了。内心难免有焦虑,一碗水好端平,的确是需要很大的考验的。
下午三点多,程一则跟着妈妈,带着行李,离开了他们三人居住的出租屋,去找张良妈妈了。方萦真的心里,无比激动,等这母子两个人一走,方萦真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泪流满面,哭的稀里哗啦的。
儿子冯宇辉,看见妈妈哭成这样,心里也很感动,过来抱着妈妈,眼圈红红的。在这异国他乡,母子俩相依为命,实在是充满着,挑战和艰辛。未来的每一天,都无可掌控。令人忐忑不安。
程一则搬走后,方萦真和儿子,依然住在这里,他们俩人的日子,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儿子每天按时上学,方萦真天天去,给这些不同年龄段的学生,补习华文。
那天是个星期三,方萦真接到一个电话,“方老师,今天你有课吗?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想过来,看看你。”方萦真一听,是当初从樟宜机场,把自己和儿子接到出租屋,给自己和儿子提前租了房子,安顿接纳他们的理工大学老邻居,金昭学。立刻就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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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地说:“好啊,我下午没课,晚上有一个初三的补习。你过来吧。我和儿子,也特别想你啊。”
“嗯,那好。我们一会儿见!”
一个小时后,方萦真给这个金昭学,开了大门,她进来了,两人坐在房间里,开始聊天。
方萦真觉得自己,现在变得特别敏感脆弱,尤其是自己的一颗心,简直变得柔软到难以想象,只要是家乡的人,有关家乡的事情,她都会情不自禁地,心头一热,激动万分,几乎到了,难以自已的地步。连自己都感到莫名的震惊。不可思议。
“金老师,你来新加坡,这么久了,都拿到了绿卡了。未来是怎么打算的?”
“方老师,你不知道,我是特别孤独的,一个人在这里,漂泊了这么久了,我内心那份寂寞孤寂,是太深刻了。简直难以想象,别人也难以理解。”
“你在理工大学毕业留校任教,各方面都挺好的,不知道你为啥,当初要到这里来?”
“嗨,别提了。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逃避一些人,一些事的,可是来了,这么久了,感觉依然是无法,从这些伤心的破事情里面,走出来!”金昭学满脸的无奈和无助。
“长话短说吧,我在理工大学上学,当初,我以非常高的分数,考进了唐都理工大学信控系,上了两年,后来惊奇地发现,自己疯狂地爱上了英语,就不顾一切地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成功转到了外语系。
一切从零开始,别人的大学上四年,我本人却执着地,一口气上了六年。和自己的亲密爱人,共度了美好甜蜜的大学时代,临近毕业,我偶然发现,我的男朋友和我的女闺蜜,两个人暗暗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一起。
全世界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从头到尾,单纯善良的自己,以为已经是到手的铅球了,可在那一刻,居然就会,神使鬼差地,像气球一样飞走了。”
听到这里,方萦真整个人,都彻底蒙圈了,关键自己,还不是当事人,可想而知,这个金昭学有多崩溃了。难怪那的脸色一直都不是那么好,看起来,没有这个年纪人,应该有的生机活力。
听了这样的故事,方萦真觉得,人间事情,实在是太奇妙,太飘忽不定了,人性的复杂,人骨子里的那些,看不见的黑洞,真的是深不可测,无法看清。
“我在绝望中,只身来到这里,想躲开那些,永世都不想见的人。从那些伤心事里面,走出来。谁知道,申请到新加坡国立大学英语系,念了硕士博士,留在这里,可我的身心依然,无法找到自己地归宿。总觉得有一份未竟的夙愿未了。可又不知,从何做起。
没心思应聘到,当地的大公司里面去。情愿当个自由自在的打工人,独往独来的孤魂野鬼,在这个茫茫无际的,天宇里飘荡着。”金昭学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里肉里,往外拔着,每拔一下,都带着血肉模糊的惨痛感,连旁边,洗耳恭听的,方萦真的心,也在滴血,一滴一滴地,堆积在胸膛里。
方萦真觉得,难怪几百年前的元好问,早就发出那种天问:“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是啊,痴情的女子,负心的汉。从古到今,陈世美秦香莲的故事,就没有断过,永远都有着可怕的诅咒和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