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这些可笑而无谓的坚持,他差点丢了性命。
安德森拔掉胸口的匕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把这枚曾经捅入高大少年心脏的武器,连同寄托在上面的某些情绪,一齐用力扔了出去。
匕首消失在云雾中,那些情绪就此埋骨,长眠于这片荒凉大地。安德森整理好衣物,拾起地面遗落的短剑,与小女孩一模一样,蹒跚着离开了。
。。。。。。
度秋如冬。
浮冰海湾的初秋就已经十分寒冷,深秋则与严冬无异。降温骤然来袭,却难以让人察觉,只有日渐封冻的洋面昭示着又一个严冬即将降临。
曾经的坚守在夏末被抛弃,最后一点热度也凉了下来,安德森的心宛若峡湾,冰封得悄无声息。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安德森迎来了全方位的成长。心态上的解脱使他犹如沉寂已久的火山井喷,骤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学习训练的疯狂以及汲取知识的渴求程度让教官们更加惊讶。
安德森的个头又长高了几公分,穿着纯黑作战服的时候看上去身型偏瘦,但是脱去衣服后,可以发现全身上下都是匀称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如钢丝般坚硬,没有一丝赘肉。
这个秋天还发生了一件事。
基地建有几栋木构主楼,与东北角的排屋遥遥相望,作为教官们的居所。一日的训练结束,安德森草草清理完伤口,便小跑进了其中一栋。
这栋楼的主人是一个代号龙牙的教官。燃烧谷不禁止任何形式的交易,包括皮肉、暗杀、寻仇,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往上爬。安德森每天都会来这里工作,以获得龙牙的额外培训。
安德森刚迈入庭院,就听见男女交缠的声音,交织着床架吱吱呀呀的呻吟。教官居住的主楼虽然空间宽敞,但设施并没有比学员们好上多少,唯一的大厅也兼做卧房。安德森一听声音,就知道那张角铁焊制的大床随时都有可能在剧烈的震荡中倒塌。
安德森认得女孩的声音。她的排名靠在中下游,如果再不做出改变,就会被淘汰。他等候在门口,看了眼西方破云而出的苍白阳光,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然而即使女孩和教官协议的时间到了,龙牙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屋内女孩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看样子,龙牙似乎拼命想让自己的钱花得物有所值。
安德森进屋,开始每日的清扫工作。女孩下体狼藉,被干昏在床榻上,事后的龙牙则慵懒坐在椅子上,两腿大咧咧叉开,丝毫不顾忌安德森,腿间巨物垂软,犹有浊液滴落。
龙牙朝安德森挥了挥手,安德森放下手里的扫帚和拖铲,走到龙牙背后,按摩起他的肌肉。这双指间跳跃小刀的灵巧手掌,以刺入敌人要害的精准和力度,拉伸开龙牙坚硬的肌肉,准确无误地按压上每一处穴位。
龙牙阖上双眼,似是进入假寐。
女孩突然动弹了一下,从床上挣扎爬起。龙牙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女孩赤裸的肉体上,腿间巨物缓缓抬头,似乎又被唤醒起了欲望。
但龙牙没有去管女孩。今日揉捏肩膀的手劲比往常小了许多,身后少年的呼吸平稳悠长,但若仔细聆听,可以分辨出深处的疲惫。少年受伤不轻,但被隐藏得很好。
动手的时机到了,龙牙突然转身抬臀,以腰腹牵动腿部力量,膝盖狠狠顶上安德森的腰胯!
两人开始角力。但由于没有冷兵器,安德森被剥夺了他唯一得以依仗的优势。很快他就被摔打在地上,双手反扣背后,手肘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响起清脆的脱臼声。
安德森想不通为什么龙牙作为教官,会突然间对他下手。或许是竞争者买通了龙牙,要把排位上的他干掉,也可能是燃烧谷纯粹容不下他这个残次品,但总而言之,有人蓄谋要杀他。
安德森懒得想了,只是在龙牙手劲稍松的瞬间,微动脚踝,一柄淬毒的短刃随即从靴底悄然滑出。
他的脚趾灵巧夹住短刃,凭借直觉对准龙牙的后背,笔直刺了上去!然而,刀尖在扎进粗厚的躯干之前,就已经穿透了一具娇嫩的肉体。
龙牙钳住安德森咽喉和双臂的大掌缓缓松开,壮实的躯体沉闷倒地。安德森从地上弹起,转身看见龙牙背后贴着那名女孩两人的身体被短刃钉在了一起,女孩的手卡住了龙牙的喉骨,似乎想助安德森一臂之力。
安德森抽出短刃,但女孩的瞳孔已经黯淡了下去。乌黑的血从心房涌出,顺着左胸的狭长裂口,从她洁白的胴体流下,显得分外刺目。
女孩或许只想单纯报复龙牙,但最起码,她是唯一一个在燃烧谷帮助了安德森的人。
心境是会变化的。夏末过后的安德森感受不到后悔和惋惜,但那一缕乌黑的血还是成功钻入了他的心脏,带来瞬间的刺痛。
他用牙齿把自己脱臼的两条手臂咔嚓复原,提着短刃走出主楼。时间恍若没有流逝,记忆停顿在半刻钟前,深秋的苍白阳光依旧破云而出,但安德森知道,太阳离坠落大海又近了一步。
女孩的死在短暂的痛感之余,还填上了心脏的最后一道裂隙,安德森仿佛可以听见自己心脏和峡湾同步,发出了浮冰生长挤压的嘎吱声音。
于是,在由秋入冬的这一天,虽然比其他孩子们迟缓了许多,但安德森还是最终觉醒了猎手的第一项能力真实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