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廊檐下,二人面对着面,六福脸上青白交错,一时讲不出话来。
&esp;&esp;贵妃来了兴致,想走走,没想到,一穿过月洞门,就看了这样一出大戏。从假山处走近,她抬了抬手,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都停了步子,低下头去,不敢往廊檐下瞧。
&esp;&esp;武英柔倒是瞧着有趣。
&esp;&esp;急了的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esp;&esp;这个叫桑葚的小太监,瞧着比六福能隐忍许多。更知晓忍辱负重是何意。倒令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esp;&esp;桑葚冷冷一笑,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垂下手说:“打我义父去世,你便如此狠毒打我。不怕遭报应么?你今日得娘娘宠爱,未必明日娘娘还宠爱你。一个没了根的东西,以为能爬上什么高位?”
&esp;&esp;桑葚话说的狠,只是针对六福,没有要其他太监的意思。其他太监可怜,六福一点都不可怜。就是为了当太监而当太监,一心进宫净身,想攀权附势,一步步的往上爬,成为东厂提督。别人不知道六福的野心,桑葚最清楚不过。
&esp;&esp;武英柔笑了声,“倒是有趣。”
&esp;&esp;宫女太监们一众噤声,不敢打搅了贵妃娘娘的兴趣。
&esp;&esp;六福气的脸色通红,没想到小绵羊还会咬人,指着桑葚反驳,“你不也是没了根的!都是阉人,你骂我不就是在骂你自己!”
&esp;&esp;“有根没根不算什么,可人一旦没了骨气,没了本性,那就比没根的还不如。倒是你六福,我瞧着,就是个膝盖软的怯懦货色!”
&esp;&esp;六福气急了,还想动手再打,这地偏,平时没什么人走动。他就算打到桑葚头破血流,都没人会瞧见,他也料定了,桑葚不敢同别人讲。便想下狠手,这胳膊刚抬起,就听远处一声呵,“你倒是把自个儿当主子了。”
&esp;&esp;听到这个声,六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额前很快沁出冷汗来。
&esp;&esp;“娘娘,您怎么在此处?”他声音抖着,许是真给吓着了。
&esp;&esp;武英柔没搭理六福,走到廊下,转头问桑葚,“你爹娘呢?”
&esp;&esp;“都没了。”
&esp;&esp;桑葚磕了一头。
&esp;&esp;武英柔蹙起秀眉,又问:“家中可还有亲眷什么的?”
&esp;&esp;低着头,伏地的身子颤了颤,极力压着心中的难过,“都没了……”
&esp;&esp;“可怜见的。”武英柔叹一声,叫桑葚起身,早点去歇着,算是头一回对桑葚大发慈悲,大发善心。
&esp;&esp;桑葚谢过主子隆恩,就回了。
&esp;&esp;“没想到他身世这般凄惨。”
&esp;&esp;贵妃看了看脚下跪着的六福,少年生的俊俏,天今儿放了晴,灿灿的光打在他脸上,睫毛长如羽翼,发着金光似的。这皮子是好的,可真要论起皮囊来,那个小太监才真是细皮嫩肉,再过个三两年,恐怕要招诸多娘娘喜欢了。可惜,没她们的份,她挑上的人,到死都只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