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莺不作声,想等等看贺子越会不会解释。他想起之前自己和冷予瑾讨论幽谷毒门和江湖传闻的事,现在又见贺子越这个样子,或许事实真的与江湖传闻有所出入。
&ldo;我没有害过哥哥,否则长老们也不会请我回来接下代家主之位。&rdo;贺子越脸色黯然,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显然被江湖传闻折磨得不轻,&ldo;虽然贺家之人都信我,但江湖人多口杂,他们并不认识我,只知这谣言听起来有意思,说起来带劲,谁还管真相是什么。&rdo;
贺子越接下代家主之位这几年,又要为家族之事劳心劳力,又要四处寻医来救治贺子超,还要忍受这些无端的谣言,早已心力交瘁。今日听到多年寻找无果的冷面阎王现身本郡的事情,他实在喜出望外,连忙派人去追踪下落,绑也要将人绑来。
&ldo;小兄弟,你瞧瞧我的样子,谁能想到我才三十出头?&rdo;贺子越苦笑一声,&ldo;我如今只盼着有人能治好我哥哥,将家主之位还他,给我一个清白。以后我就离开这江湖,到山里种树去。&rdo;
听他说得心酸,啼莺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头上竟然有了白发,面上一点蓬勃的朝气都没有。再想起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却还似自己同辈人的幽谷昭,对比之下,贺子越看起来实在过于憔悴了。
啼莺动了恻隐之心,便再次劝说道:&ldo;既然如此,你便放了我,让我去跟师父说情。&rdo;
他现在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冷予瑾不愿救治江湖中人,可没有对身为徒弟的自己做过这样的要求。可以由自己出面医治,冷予瑾只是指导徒弟,算不上出手救人。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惜,贺子越始终不敢冒险去试着相信啼莺,他摇摇头,说:&ldo;小兄弟,你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你在此等着便是了。&rdo;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厅堂,让范蒙继续守着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买马回来肯定要气炸了。
当初冷家就是因为救人而被灭门,如今又因为自己能救人而让啼莺涉险,师父要气成河豚了!
第57章第五十七章(捉虫)
冷予瑾买好了马,返回客栈,上楼之后便看见房间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的武者,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担心啼莺的安危,便按着腰间的剑,走到那两人面前。
守门的两位见他来了,一人警惕地盯着他按剑的手,另一人与他说话:&ldo;神医,我们贺家代家主请你救人。来时见你不在,便先请了你徒弟上门做客。麻烦你跟我们走吧。&rdo;这人语气平和,说的话却不无威胁之意。
冷予瑾听到他们将啼莺带走了,心里一凉,仿佛又到了幼时火光冲天的那一晚。冷家求医问药,救人反而惹来杀身之祸。他医术了得,旁人动不了他便朝啼莺下手。他幼时失去了父母,如今再不能失去啼莺。
他尽力稳了稳心神,沉着脸说:&ldo;带路。&rdo;
两人对他如此好说话有些惊异,对视一眼之后,就一前一后地带着他下楼。冷予瑾沉默地走着,注意到下楼时掌柜看过来的眼神有些飘忽,心里便有了计较。出了门,这两人将他请上马车,一人驾车,一人在车厢里守着,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城南贺家的院落。
冷予瑾跟着他们走进院子里,瞧见四周有许多武者值班守卫,知道这些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原来他也遇见过几次这种情况,但那时只有他自己一人,长剑一出,轻功一用,谁也奈他不何。如今啼莺在这些人手上,他真是被拿捏了软肋。
两人将他带至正厅中,便退至一旁候着了。此时范蒙和啼莺已经不在厅堂之中,只有贺子越坐在主位上等着冷予瑾。他见冷予瑾站在正中间看着自己,面带怒容,目光极冷,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贺子越站起身来,对冷予瑾作揖道:&ldo;冷大夫,失礼了。我们先请了你徒弟来,是想请你救治我哥哥,贺家家主,并没有别的意思。&rdo;
冷予瑾站在原地未动,只问:&ldo;他人在哪?&rdo;
贺子越答道:&ldo;他正在偏院的厢房里休息,我让仆人上好茶和糕点,留神伺候着,无需担心。只要神医答应医治我大哥,立刻让你们见面。&rdo;他是听闻冷予瑾重诺,凡是答应了救治的,就没有中途反悔的先例。
如今为了啼莺的安危,冷予瑾知道自己必须答应下来。但若是真让他们用啼莺要挟了自己,让其他人知道,再有江湖人想要让自己救人,很可能会如法炮制。啼莺的体质不能练武,对上这些武者,他没有自保的能力,日后只会更加危险。
他略想了一下,便说:&ldo;先带我去见见病人。&rdo;
贺子越见他态度松动,以为这一招见了效,心中一喜,连忙带着人去了贺子超养病的小院。仆人见代家主带人过来,连忙打开寝室的门,在一旁候着。贺子越带着冷予瑾走进寝室,来到了床前。贺子超正躺在床上,若不是瘦弱到脸颊凹陷下去,看起来仿佛睡着了一样。
这间房屋整齐干净,通风良好,空气中有淡淡的熏香。床上的病人因为长期喂食困难而消瘦不已,但衣着较新,面容洁净,指尖无垢。看起来这人昏迷的几年中,受到了良好的照顾。
冷予瑾也是听说过贺家夺位中庶弟用巫毒之术谋害嫡兄的江湖传闻的,但如今见到这间寝室和床上之人的状况,便知道那只是谣言。他不难看出贺子越救兄心切,但这人既然将啼莺给牵连进来,他便不能让此事如这人所愿,否则更要害了啼莺。
他心里有了主意,便说:&ldo;我要为令兄诊脉,你退开些。&rdo;
贺子越也是听说过冷予瑾医治是不喜他人在场,于是带着仆人往后退开几步,远远观望。冷予瑾知道他们既然是要挟自己,绝不会退出门去,便没有多做要求,自己上前两步,将贺子超的手从被窝里拉出来,搭上了他的手腕。
他仔细诊了脉,又翻开贺子超的眼皮观察了他的眼睛,然后旋开被窝,解开部分上衣,在他胸前的经脉处按了按,心里便有了数。没想到江湖传闻扭曲了事实,可也说中了昏迷的原因。贺子超并非生病或是中毒,他这是中了蛊,也算是巫毒之术。
冷予瑾之前云游沅国九州,确实也接触过巫毒蛊虫这类罕见的奇术,不如说是他感兴趣,所以刻意寻访研究过。贺子超所中之蛊算不上要命之物,冷予瑾轻易便能解开,但这蛊的意义却不寻常,此蛊是情蛊。
情蛊是异族女子与心上人欢爱时所种,她一生只会爱一人,一生也只有这一蛊。母虫从小养在女子体内,子虫养大后便可种在男子体内。若两人恩爱,母虫与子虫相互感应,对两人都有养生的好处。但若男子负心离去,子虫长期感应不到母虫,便会发作使男子昏迷不醒。
本来冷予瑾就没有打算真的治好这人,如今知道这人辜负了一位付了真情的女子,更是不想解蛊了。不过,不解此蛊但将人唤醒的方法倒是有的,只是人醒来之后神智却仍会被子虫控制。为了应付贺子越,保证的啼莺的安全,冷予瑾便打算如此实施了。
冷予瑾看向贺子越,说道:&ldo;我答应你,三日之内,唤醒令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