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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页(第1页)

他所描绘的,正是那日在通天塔见到的破阵,花辞实在想不通,那阵法究竟有什么玄妙的?看着也就尔尔。荼蘼细细琢磨,道:“这只是个普通的迷迭阵,您问这个做什么?”“迷迭阵?”花辞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他对阵法一窍不通,什么封印阵迷迭阵更是连见都没见过,用处更不会了解。荼蘼耐心的给他解释:“这种迷迭阵是很久以前的,现在基本不常见,如果有人在阵附近,就会逐渐迷失方向,找不到出口。”说完,他看见花辞迷茫的脸色,又犹豫着用一种更简单的方式解说:“嗯……您可以这样想,比如我将这个阵布在屋内,然后您进来之后无论怎么走都会走不出去,一直是这间屋子。就算开门出去,也还是这间屋子不变。”“哦。”花辞听懂了,但脸上并未显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淡淡问道:“那如果布置在通天塔每一层上,会是什么效果?”“那就永远走不到顶。”荼蘼回道。永远走不到顶……那为何我能走到?花辞想问这句话,但目前那上面关了什么仅他一人知晓,在不清楚事理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笃笃笃!”伴随着敲门声,门外清朗的少年声响起:“师父,我给您送些膳食。”花辞瞟了一眼荼蘼,后者立刻响应,化作一朵花挂在了室内盆栽之上,然后花辞才道:“进。”颜愈应声而进,手上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瓷盘,道:“师父您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他端着手上的点心,在花辞眼里像捧着一瓶毒药,他道:“这是我特意买来的。”花辞看着碗碟里的桃花酥,没有赞赏,反而反问道:“回来这么长时间,你就干了这个?”颜愈辩解道:“师父让我做活,但徒儿看来看去,咱们这院里干净的很,并不需要打扫……”“没活做就跑出去买吃的?”花辞从来都是懒洋洋的样子,此刻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严肃,颜愈不由得绷紧了。“你既然拜我为师,那为师的话就应该放在心上,即使没活做,不知道该来请示为师吗?”“……”颜愈一时无言。“有过便要罚,你可认?”花辞问道。颜愈“噗通”一声跪下,顺从道:“徒儿知错,请师父责罚。”“那好,为师便罚你……”花辞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捉弄他:“到院里跪一个时辰,然后看到院子里那棵树了吗?”他指了指院子里的高木,颜愈点头,接着就听见花辞道:“爬到最顶端站两个时辰再下来。”颜愈:“……”花辞抬头看了眼那树梢,即使再不济,一个时辰也该爬上去了,但他的目的并不在此。颜愈去院中规规矩矩的跪好,花辞就在屋里看着。身后传来那雌雄难辨的声音:“越是高处,便越容易引灵入体,吸收精华,您这是在帮他。”花辞叹了口气,突然问道:“你觉得,我有悲悯之心吗?”荼蘼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思卓答道:“自然是有的,您之前在天牢中,不就帮过我吗?如今又帮自己的徒儿。”不知道哪里答的不对,花辞又叹了口气……从前,甚至在前世,他都觉得,自己和如今“悲悯”二字沾不上边,反倒是颜愈更像。——如果没有后面杀师虐师这件事,或许是真的。可人就是这么难经琢磨,看似温顺的背后,不知藏了怎么样的野心。不知道为什么,荼蘼感觉公子有点难过,只见他摇了摇头,去旁边坐下继续扶额。花辞一让开,荼蘼便能清楚的看清院中事物了——颜愈规规矩矩的跪在中央,离他不远处,一棵高松屹立于此,而那树底下……那树底下……底下…………竟然是刚刚谈到的迷迭阵!“!!!”“???”这么快就用到了吗?还用的如此熟练?果然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荼蘼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宿醉颜愈起身时,差点踉跄摔了下去,他痛“嘶”了声,撑着双膝站起来,抬头看向那等高的树,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重物落地和少年惨叫的声响,声音刺耳,都有些过于浮夸了。但还是听的阿方和荼蘼一身鸡皮疙瘩……颜愈从树上摔下来,感觉整个人都散架了,躺在地上打滚撒泼:“啊——师父!”回应他的是师父将他丢到了树干上,顺便附赠一句:“滚上去。”阿方试图来求过情,但被花辞一句“要不然你上?”给堵了回去。荼蘼也有些不忍,听着院子里不断传来的惨叫,心都为他揪了一把。日头高照。“荼蘼,多久了?”花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侧头问道。“您已经睡了一天了。”荼蘼特意在“一天”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希望公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想外面被他坑的徒弟。“这么久了……”花辞蹙眉望向外边,片刻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荼蘼也跟着他一亮,等着公子口中的“释放令”,然而花辞只是说:“差点忘了,我打算去一趟春亭的。”荼蘼:“……”春亭又是哪儿???花辞自然不会和他解释那么多,收拾一番后就出门去了,没理树上的颜愈,也没带荼蘼,叫上了屋里偷闲的阿方,一齐去了所谓的春亭。春亭亭如其名,彼时一片欣欣向荣,春意阑珊之态,再加上有美酒作陪,是何等妙哉美哉。可惜此时正值百叶凋零之景,除了入眼金红,别无他意。阿方不明白花辞为何要来这里,莫非只是觊觎这亭中美酒?花辞将这里埋藏的几坛佳酿全都掘了出来,一句话不说,却已经开了第二坛,阿方酒量不济,只拿了杯子小酌几口,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公子是有什么烦心事?”花辞喝了不少,脸上却丝毫不见绯色,眼神也是清明,好像他喝下去的是水一样。他坐姿随意,如往常一般漫不经心,单手撑着太阳穴,雪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如玉般的小臂,另一只手拎着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口,道:“你可知我睡了一天一夜,梦见了什么?”阿方心说这我上哪儿知道去?但这话他可不能说出来,看公子这样子,肯定梦见的不是什么好事。什么事能让他烦心呢?阿方脑子里不自觉浮现了一个名字,试探的问道:“不会是颜愈吧?”只见花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道:“就是他。”“啊……”阿方顿时哑口无言。花辞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压抑着难受,喝点酒也咽不下去。一天一夜,很久没有这么睡过了,但梦里那些却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不是什么暗无天日的痛苦,反而是那三百年里为数不多快乐时光。“你觉得……颜愈怎么样?”阿方一愣,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花辞询问对某个人的看点,莫名其妙的,脑子里就浮现了花辞以前说过的话:“你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吗?”后来阿方细细琢磨过,实在没想明白公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此时可能借酒壮胆,干脆说了:“公子,我觉得……您没必要。”“哦?你说我没必要虐待他?”花辞问什么都是平平淡淡的语气,这让阿方根本猜不准他的雷点。“您自己都说了是虐待,那您想啊,小时候您待他不好,万一他记仇记得很,长大以后欺师灭祖,那不就真成了……养虎为患了吗?”阿方道。花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这些东西他当然知道,前世那二百多年,姑且算他没本事,如果这一世依旧被颜愈分尸了,他也没什么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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