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陆也犹豫了一会,打了几句话,又觉得不太合适。【好。】09往事山道蜿蜒又坎坷,时不时地颠簸一下,徐陆只好放下手机看向窗外。清晨起过雾,快九点了太阳仿佛才刚出来,空气中还带着浓重的湿气,也让温度比城区里低不少。他原本也什么都没看,只不过老家比较小,平时二十块就能从这头开到那头,他一大早走出高铁站顺手就拦下这辆出租,直接加了三十返空费,司机笑得合不拢嘴,一路上没少跟他搭话。“这条路上个月山体滑坡,就光把石头搬走了,这么大个坑也没人管。”又猛地颠了一下,底盘发出了尖锐的擦挂声,司机骂了一句。“这条路啊也就过年那几天还有清明的时候车多点,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会把路修好。”司机喋喋不休地说着,徐陆随意应付了两句,看了看道路两边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废弃老房子。这个陵园里市区很远,当初买的时候匆匆忙忙,加上那时候他也就是个高三的学生,什么都不懂地从殡仪馆领出骨灰,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帮他办流程的大叔上来安慰了几句,打听到原来他连墓地都没找,就给了他一张名片。骨灰放进来的时候,陵园里还剩一大半没卖掉,从大门口进来,爬了一个坡,没看见任何一个立上的碑。十年过去,同样的路,眼看着“入住率”竟差不多有三成了。徐陆把花放在墓前,掏出火机点上三炷香。徐瑶让他不要在卡片上写名字,但自从大学毕业那年,他成为徐瑶事实上的监护人开始,每年来给母亲扫墓时他都会额外带上落款徐瑶的那束花。他明白徐瑶的心结,也知道如果妈妈真的收到了这花,可能会一扬手狠狠地砸在自己头上,声嘶力竭地让他也滚。高三一诊前夜,妈妈的病情走到了末期,医院也让回家不给治了,水杯都拿不稳的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举起门口的老藤椅硬是把徐瑶赶出了门。他知道她至死都没能原谅徐瑶。但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他希望她在那边能放过自己。香很快燃尽了,徐陆又清扫了下四周的落叶这才往回走,陵园偏僻,他走了快一个小时才见着柏油路,打上车。【周五周五,敲锣打鼓。】等车的功夫,一点开小红书,就看到梁青臾五分钟前刚发了一组小猫图。知道徐瑶租的是梁青臾的房子之后,他很快便猜到这丫头肯定从中做了些什么。徐瑶倒也不抵抗,直接就告诉了他来龙去脉。当然,用的理由是因为知道这是徐陆的同学,所以更加放心了,先前不说也只是怕他啰唆。但他倒是趁徐瑶给他看的那一眼,记住了梁青臾的小红书号,回头便下了app,算是偷偷关注了。临近中午,太阳愈发毒辣,整条路都是工业厂房,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他就站在路边,看着表情包上那只敲锣打鼓的橘猫和记忆里梁青臾的样子交错重叠,半晌,总算是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十二年前,还没有这么多的表情包,那时梁青臾就已经会像这样一样庆祝周五了。算起来,徐陆有七八年没见过梁青臾了,虽然好像时过境迁,明显能感到她如今似是颓丧了许多,可能是打工后眼里就再也难有光了。但又总有那么一些瞬间会让他觉得她还是那个她。永远热情,永远乐观,永远一往无前什么都不怕。车绕了一大圈才掉完头过来,徐陆坐上车,吹着空调总算是缓过劲来。“师傅,不去高铁站了,我换个地址。”从出生开始,徐陆一家就住在单位分的这栋老家属楼里,他小升初时下岗的热潮刮进了这个小地方,爸妈在一个单位的就只能留一个。楼里有不少都是选择女方下岗,在家辅导孩子读书,算是打好后勤。但徐陆家不一样,妈妈留在了单位,爸爸选择买断工龄下海经商。之后很多个夜晚,妈妈都会在客厅里反复念叨着,当初就不该让徐永强下海。人总是会下意识地美化当初没有选的那条路。徐陆没有机会告诉妈妈,再后来,那些没让老公下海的阿姨们,也未必就过得有多好。打开门,一股浓重潮气扑面而来,高考结束后,这屋子他就没再回来过,桌椅板凳,都还是妈妈走之前的样子,只是积满了厚重的灰。“小陆?”徐陆还没来得及进屋,住楼上的老太太正好买菜回来,一眼就认出了他。“张婆婆,好久不见了。”徐陆笑了笑,以前爸妈还都在上班的时候,经常去楼上几户有老人帮忙带的同学家蹭饭,张婆婆的孙子成绩特别差,她便对徐陆很是热情,希望徐陆能带带她家的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