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两束花,跟在徐陆身后。不免在心里想着,当初她在家里吃着水果备战高考的某一个晚上,徐陆就是这么一个人抱着骨灰来这里的。走上台阶,徐陆愣了一下,妈妈的墓前静静地躺着一束花,刚烧完的黄纸,灰烬都还带着些温度。“好像有谁刚来过。”梁青臾上前把花放下,回头看徐陆,发现他神色有些凝重。他身后不远走过来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小陆……?”男人看着五十多岁,声线比面相更加苍老疲惫。徐陆没有回头,他抿着嘴微微低头,犹豫几秒,上前拿起墓前的那束花。“妈不想看见你,不要再来了。”他说道,将花递到男人面前。梁青臾微微张嘴,想问的话通通咽了回去。她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一直……”徐永强伸出手,被徐陆侧身闪躲开。“你如果觉得愧疚,那就给她个清静,就当是你们夫妻一场最后的情分。”徐陆背对着梁青臾,他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担心。徐永强见徐陆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他本想转身离开,但又想起了什么:“方玲那个女儿是不是跟着你?四哥说你把她接走了,还把小安给打了一顿。”“她有名字!”徐陆声音陡然高起来,梁青臾知道徐瑶那件事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她上前握住徐陆捏紧的拳头,朝他摇摇头。徐陆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我的事不用你管,如果你需要钱日常开销,回头我会按月打给大伯。”“不、不用,你过好你自己,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徐永强大概也知道徐陆只是看上去温吞,一旦心里有了主意,倒是一根筋要走到头的。“那没什么事,就不要联系了。”徐陆说完拉起梁青臾就走,他脚步匆匆,梁青臾差点没跟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徐永强正捂着胸口,面色痛苦地半倒在台阶上,看着像心脏病。她松开徐陆赶紧跑过去:“药在哪儿?”徐永强指指掉在地上的包,她慌乱地从里面翻出瓶硝酸甘油片给他含上,一抬头,看见徐陆还呆站在原地。“别愣着,打120!”急救车也只能开到半山腰,好在药吃得及时,到医院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梁青臾一问三不知地在医生办公室里听了半天,把徐永强那一身的毛病也算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回到病房,看了一眼一直坐在门口椅子上一声不吭的徐陆,把医生开的药放到床头柜上,转达了下医生的交代。“谢谢。”徐永强勉强地挤出个笑容来。梁青臾走到徐陆身边,握住他冰冷的手,原本她跟家里都说好了,她和徐陆晚上会回去吃饭,住一晚明早再一起走,但事发突然,她刚才也只是简单地在电话里讲了一下。“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一天,要不今晚你……”梁青臾也有些犹豫,她总觉得把徐陆留这里,搞不好他们还会再吵起来。“我给大伯发消息了,他们很快就来。”徐陆说着,起身拉着梁青臾就往外走。她只能回头朝徐永强勉强笑了笑,顺手关上了门。走出医院,徐陆缓了一会儿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梁青臾也拿不准他到底是把情绪藏得更深了,还是真就演技有那么好。不过周晓红和梁文华的演技倒的确很自然,从梁青臾他们进家门开始,一下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热情地招呼着徐陆。晚饭时,梁青臾默默刨着碗里的饭,有些沮丧这一桌四个人,竟然只有她最难出戏。但晚上徐陆去洗澡时,周晓红还是把梁青臾叫到了卧室里。“你和小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周晓红看了看虚掩的房门,门缝外,梁文华正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就好像是给她放风一样。“什么打算啊,不是这么快就要催婚吧?”梁青臾在家里说话很直接,对催婚的事更是一贯敷衍。周晓红叹了口气:“真要催你还等到现在吗?小徐呢,是个好孩子,但他这个家庭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妈妈就是想问你,是不是想清楚了?”梁青臾皱眉,徐陆家的事她没有跟家里说得很清楚,只说父母离异,母亲过世早,现在有个马上读大学的妹妹。“你怎么知道的?”周晓红也不绕弯子:“我们这小地方,能有多难打听。以前教你们物理的陈老师,他老婆的表姐就跟小徐他们家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他们家那事吧,动静也不算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