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包粽子?甜的还是咸的?”乔阳兴致勃勃地问,凑到韩墨身边。
“是你爱吃的。”
“看来是甜的。”京城人乔阳说。
韩墨笑,略微抬头看了身边的乔阳一眼,后者锁住他的视线跟他对视,两个男生不错眼珠地盯着对方猛看,一种暧昧又尴尬的气氛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让无辜的第三人顾德受不了地撇开头做了个呕吐的姿势:“你们两个男人腻腻歪歪恶不恶心?”
就在他撇开头的这个瞬间,乔阳抬起手做了个“抓”的动作,韩墨朝他眨眨眼睛。
“就想恶心恶心你。”当顾德回过头时,乔阳的手已经放了下来,韩墨也重新低头料理案板上的小白菜。前者对顾德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在顾德愤怒的粗喘中心情大好地离开厨房。
乔阳的确心情大好,他在刚才跟韩墨完成了一次默契的交流:
“快收网了?”乔阳抓了一把空气。
“嗯。”韩墨轻轻眨眼睛。
清明节后两天,秦茂狼狈地回来了。他还穿着离开时的衣服,脸上带着几块青紫。
回来第一晚晚餐后,大家坐着聊天准备洗澡,乔阳发现秦茂自己坐在角落,走过去一看,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正用手掌抹眼泪。
“老秦,你怎么了?”乔阳问。
老秦双手捂脸,低声啜泣,一言不发。
教授也注意到了,他扫了一眼站起来:“我去找韩墨。”传销组织里是不准传播“消极思想”的,按纪律,想哭的人应该去小房间朝家长或者上级哭,免得影响其他人的情绪。毕竟,虽然当事人们察觉不到,但他们的精神始终是紧绷的,一个人的哭泣很容易引发所有人的道德感反弹、情绪崩溃。
可老秦的一句话就定住了他的脚步:“对不起……你们的钱……我恐怕还不上了……对不起……”
“什么?”教授急了,也不好去告状,因为之前借钱也是违反纪律的。他蹲下来,跟乔阳分别蹲在老秦两边,低声而急促地问:“怎么回事?哎你哭什么,你先把话说清楚啊!”
老秦抹掉眼泪叹了口气,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他的老爹一共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秦茂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哥哥二十多岁的时候因为抢劫杀人被判刑,这么多年一直是老秦自己照顾老爹。老爹得了癌之后,老秦就在外面拼命赚钱,把所有的积蓄都打回家给老爹治病,自己快五十了还没个对象……
清明节前,老爹的癌细胞又扩散了。老秦凑了钱回家探病,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服刑完出来的哥哥。
哥哥声称自己在牢里认识了几个朋友,大家说好出来一起做私人信贷,需要筹钱入股,让老秦把钱拿出来去办公司,说本钱每个月的收益都是250%!
老秦怎么会愿意呢?他说:“你这是要拿我的钱去放高利贷?这是犯法的!还收益250%,你当我是二百五吗!”
他哥哥才不听这一套,将他暴打一顿,逼着老秦拿出了所有钱,扬长而去……
秦茂说完,再次把脸埋在手掌里,呜咽着说:“可怜我的老爹没钱看病,只能躺在家里等死……”
“妈蛋。”教授改蹲为坐,一肚子火气撒不出来,“当时借给你就料到不可能都还回来,但我真没想到最后一分钱都还不回来!我的八千块钱算是打水漂了?打水漂还能听个响声呢!攒那么多钱容易吗我!?”
另一边,一万块钱都打了水漂的乔阳却一言未发。他眉头紧锁,盯着老秦的眼睛中满是探究:这算是……骗走了我们的钱?这点钱有什么用,韩墨的收网计划跟这笔钱有关系吗?韩墨背后的组织……我不知道,公安?检察院?准备怎么运用这笔钱吗?
“你不说两句?”教授自己抱怨还嫌不爽,推了乔阳一把。
乔阳这才发现自己“热血执拗脾气大”的人设崩了,连忙加入了声讨的队伍,直到韩墨走进来把老秦带走,他的心头始终缭绕着一层厚厚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