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小鼠喘了口气,见地老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忙继续讲了下去:“发生这种事,再软弱的女人都不能忍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还真氏一下子爆发出来,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拼命参与宫斗,夺走了吴翱的宠爱,弄死了科式,还通过枕头风把科家满门抄斩……可她的报复并没有结束,因为她最恨的人不是科式,而是吴翱,所以她最后软禁架空了皇帝,搞出了一场恶名昭彰的还真之乱,狠狠地报复了整个东昌皇室。”
“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墨大师若有所思:“野史上有个说法,还真皇后架空皇帝之后,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为自己未降生的孩子建了一座陵寝,因为憎恨东昌皇室所以远离皇陵,称之为‘太子墓’。由于朝中大臣阻挠,建造太子墓时没有用皇室的匠人,而是启用了大批民间匠人,太子墓建造完成后也没按规矩让工匠们陪葬,把人都放了……结果匠人们感念还真皇后的仁慈,自愿守住了太子墓的秘密……”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面前的图纸上,咋舌:“我一直以为那些野史不过是杜撰出来的不入流话本,莫非……太子墓真的存在?”
“这就需要墨大师帮忙参谋一下了。”地老鼠咧嘴笑道,举起胳膊搂住年轻人的肩。
墨大师眉毛一挑,侧头瞥了地老鼠一眼,后者下意识把手缩回去,心头却更痒了几分。
“这图……”小鼠凑上来,细看桌面上地图,“好像不是东昌朝的东西啊,新玩意?”
“你叫小鼠是吧?”地老鼠对他点头,“眼力不错,坐吧。”
小鼠兴奋地坐到墨大师身边。
地老鼠告诉他们:“这张图纸的确不算古董,是我在岛国一个地下拍卖会上收来的。卖家祖上是礼国东昌朝的一个姓鲁的工匠,当年他根据记忆把太子墓所在的位置画了下来,倒不是为了盗墓,就是留个念想。还真之乱后,东昌由盛转衰,狄人南下,战火四起。这个鲁工匠为了活命,上了一条岛国商人的船,远渡到岛国去谋生,带走了太子墓的地图。鲁工匠在世时,并没有把太子墓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只是他的孙子里有个野心勃勃的人,整理祖父的遗物时发现了那张地图,调查一番发现这可能就是太子墓的地图,便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返回故国、亲手将还真皇后埋下的宝藏统统取出来。”
“可惜他并没如愿。”墨大师略有些讥讽地说。
“诚如墨大师所言,远渡重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那时东昌差不多已经亡了。鲁工匠的孙子只好在日益衰老后将地图传给自己的子孙,告诉他们这上面有太子墓的位置……一代又一代,这张图张作为传家宝留在鲁家流传。在这次拍卖中,为了更好地保存地图的原件,后人将图上内容誊画下来,就是墨大师眼前的这份。”地老鼠搓了搓手。
“那地图真迹呢?”小鼠有点迫不及待地问。
地老鼠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我怎么会把真迹带在身边?”
“可、可你不是想让墨大师帮你参谋……”小鼠越说声音越小。
墨大师摇了摇头,似乎难以忍受他的愚蠢:“地老板不是找我帮他鉴定那张图究竟是不是东昌的,那点小事任何一个专业机构通过碳-14年代测定都能搞定。他让我看,是让我看看这地图上的墓是否真的存在,究竟在哪。”
“那,这是在哪,墨大师看得出来吗?”地老鼠立刻问。
墨大师再次用鼻子“哼”了一声,扬起下巴睨了地老鼠一眼:“人人都说地老鼠色令智昏,要我说不过是以讹传讹。地老板做出一副为我倾倒的蠢样,对我的试探却一刻都没停。这张地图,上面画清楚了山川河流,只要利用卫星地图技术仔细搜查当年东昌朝的国境,花点时间总能找到这墓在哪座山中……地老板,你心里早就有了正确答案。前面那些寻龙点穴的师父是不是都是这样被你难住、拒之门外?”
地老鼠收起来脸上肤浅又下流的笑容,拿起雪茄抽了一口。
小鼠不安地看老秦,吞了口唾沫;大虎也看老秦,皱起眉头;老秦脑门上一层薄汗。他们都以为地老鼠如传闻中那样是个迷恋美色的酒囊饭袋,原以为墨狐狸只要刷脸就能顺利加入地老鼠的盗墓团伙,万万没想到……此时,他们都因小看了地老鼠惊慌起来。
不过墨狐狸没慌张。不仅没慌,他反而朗笑起来的,进包厢后始终绷着的脸如冰雪消融般露出笑容,他反身坐到地老鼠面前的桌子上,用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上的那张图,边笑边说:“你这选人的办法挺有效的,手下还都是演技派。行吧,不玩这一手,恐怕你就等不到我了——这图上画的太子墓所在地正是阳城外的宿阳山脉!宿阳山中的确有几处风水绝佳之地,可置大冢。”
“啪啪啪!”地老鼠鼓着掌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喜过望地嚷道:“墨大师,厉害啊!哈哈哈哈!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举国山川走势皆在吾辈心中,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墨大师高深莫测地一笑。
墨阳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偷偷松了口气。
“好、好、好!”地老鼠一连说了三个好,招呼陪酒的美人儿们给墨大师和墨阳的其他几个人上酒。把酒满上之后,他难掩亢奋地问墨大师:“墨大师,你既然能看出太子墓在宿阳山中,又可否判断墓的具体位置?”
“到山中走一趟,我自有决断。”墨大师胸有成竹。
“太好了!先前那些风水骗子都说寻不到,我就知他们那是学艺不精!这不,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地老鼠满面红光,举起酒杯宣布:“欢迎墨大师和他的弟兄们加入咱们!这样一来,这只队伍的人就凑齐了!哥几个,今天喝个痛快,明天一早就进山,干杯!”
“干杯!”
包厢里的众人举起酒杯,杯壁彼此碰撞发出“叮”声,为新一轮的骗局正式拉开序幕。
而在阳城长途汽车站旁的宾馆中,随着“叮咚”一声门铃响,乔阳从桌边站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了看,拉开门扶住门框:“哟,杨队长。”
杨天河叹气,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你这语气真像韩墨……怎么,不请我进屋坐坐?”
“不了,有什么事在这说吧。”乔阳岿然不动。
杨天河双手插进裤子口袋:“你该不会以为你能凭一己之力拯救韩墨吧?你要怎么做,突然跳出来叫破他的身份,然后拽着他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乔阳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能做的比这高端很多。杨天河,我搞清楚了自己的价值。阿墨之所以信任我,是因为我的思维完全符合他的喜好,我跟他天生合拍。也就是说,如果我跟他针对同一个目标设计骗局,设计出来的成果会是一样的……我相当于是韩墨的镜子,能如实地呈现他的骗局,我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杨天河模仿益智节目的音效:“噔噔噔,回答正确。”
乔阳问:“这一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天河叹气:“原因有两点。第一,你跟韩墨的这种脑电波同步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如果不是你自己想通而是第三方启发,很可能会影响这种状态。想象一下,倘若我告诉你:乔阳,你想出来的骗局跟韩墨想出来的可能是一样的,快想一下,告诉我韩墨的计划是什么……会发生什么?”
乔阳略一思索,恍然:“我会不可自控地想:如果韩墨设计骗局会怎么想……这种代入会扰乱我的真实思路。”
杨天河打了个响指,指指乔阳示意他说对了,然后接着道:“再来是第二个原因,你在此之前根本没接触过骗术。这就好像一个幼儿园小朋友面对微积分,就算小朋友的思路跟某个大学生高度契合,他也不可能凭白就把微积分解出来……一切都得等你有了一定的骗术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