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不习惯,住的久了反倒觉得这种生活其实挺好的,很安静。”“过阵子和姐姐搬出去怎么样?”“桐桐姐不是来山阳市办事情的吗?”“那件事急不得。”“还是不要了,穆容的眼睛暂时看不见,需要人照顾。”“我可以找人来照顾她。”桑榆摇了摇头:“她不会答应的,再说阿喵是无根之魂,跟在穆容身边更安全些,阿喵是我带来的,我要帮她找到记忆。”桑桐沉默良久,抬起手,轻抚桑榆披散的黑发,温柔的说道:“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让你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以后你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见自己的妹妹没有说话,桑桐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抗拒。她便结束了这个话题,看着桑榆吃完了苹果,随意的拿过手机,在桑榆看不见的角度,迅速的打了“穆容”两个字,发了出去。……穆容牵着一串魂魄来到一处人家,从门口弹出一道红光,一对威风凛凛的将军显出了身形。看到二人,穆容颇感意外,现在城市里,已经很少有人家会贴门神画像了,就连农村里也渐渐不信这些了。“来者何人!?”穆容亮出令牌:“阴差穆容,带这户的男主人上路,还请二位神君行个方便。”“这户人家有天灵盖尚未闭合的婴儿,你牵着这么多魂魄进去,会吓到孩子。”“那该怎么办?”“你自己进去,这些魂魄,我二人帮你看管就是。”穆容点了点头:“也好。”门神这才给穆容让了位置,穆容牵着锁魂链的一头,铁链自动伸长,穆容独自进了门。屋中陈设很简单,客厅里弥漫着香烛味,供桌上摆放着水果和干粮,后面立着一张黑白相片。穆容收回目光,进了卧室。床上睡着一对母子,女人的容颜很憔悴,即使在睡梦中也眉头紧锁,倒是襁褓中的小婴儿睡的很沉,只是看上去比一般的婴儿瘦小一些。床头飘着一位男子,正深情的看着床上的母子,男子的容貌和相片中一模一样。“刘学,我是死神学院的穆容,你的时辰已到,该上路了。”出乎穆容意料的是,男子并未挣扎反抗,而是回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分别在他妻子和孩子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英子,我对不起你,命短,不能和你携手一生了,小俊还小,你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了,若是以后遇到了好人,你就嫁了吧,对不起,下辈子我还娶你。”“小俊,爸爸走了,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长大,爸爸对不起你。”做完这些,刘学主动伸出双手,方便穆容的锁链缠上。在二人走出去以后,熟睡的英子脸上现出悲怆的神情,一滴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穆容抬头看了看天,给郝解放打了个电话,约定在银行门口见面。郝解放将他勾到的十几人放到了穆容的锁魂链上:“你自己进去吧,这样就应该没问题了。”“谢谢。”穆容带着几十个魂魄进了阴阳驿站,场面颇为壮观。她目送一个个魂魄跳下,很快队伍就剩下了最后勾到的刘学。他停在了门前,看着穆容。穆容倚在门框上:“上路吧,时辰不早了。”刘学笑着,向穆容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您让我多活了七天,听到我的死讯,我媳妇儿受刺激早产了,小俊在保温箱里放了一周才脱离危险,今天他们娘俩刚回家,谢谢您,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走,但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说完,刘学笑着迈入门中,身影消失。穆容却愣在了原地,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她做了十五年的阴差,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面对这种场面,早都麻木了。一直以来,为了拯救母亲,她十五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完成自己的本质工作。直到今天,穆容才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为何地府给死神学院定下了:“人死后,极特殊情况需立即勾魂外,其余可缓,但最长不超过七日。”这样的规定。穆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头闪过了一丝凌乱的念头,可当她去思考究竟是什么的时候,那种感觉却消失了。走出银行,郝解放迎了上来:“怎么进去这么长时间,有人不想走?”穆容摇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穆容。”“嗯。”“咱们谈谈吧。”“好。”“找个地方坐着说吧。”“去哪儿?我家?”“不,找个高点儿的地方坐坐吧。”穆容选了几处,郝解放都不满意,最后郝解放把穆容带到了——山阳市最高建筑的避雷针上……穆容陪着郝解放坐在避雷针顶的圆台上,阵阵无语。郝解放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两口:“那个女人不简单。”“谁?”“还能有谁,臭道士呗。”“你未免太小气了。”“她不是好人!”……“真的!”……“说话啊!”“嗯。”……郝解放无奈的看着穆容,又摸出一根烟点上,目光放远,俯瞰山阳市的夜景吐出的烟圈被大风吹散。“你知道那女人的腿是怎么断的?”“不知道。”“她将一缕烟魂打的魂飞魄散,受到了天道的惩罚。”见穆容的脸上终于有了点郑重的神色,郝解放笑了笑:“离她远点儿,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会害你的。”“知道了。”……“叮咚”听到手机提示音,桑桐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看睡在身旁的桑榆,从枕头下面摸出了手机。点亮屏幕,提示有新邮件,里面是一份加密的文档。桑桐输入密码,文档解锁,足有数页长。何为四方桑桐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无号码。她连忙调成了静音模式,快步走到阳台,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一阵破音的咆哮:“桑桐,你动用局里的资讯科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以私权侵犯公民的隐私权!别忘了,局里派你到东北去的任务!我们局是绝对保密的部门,出了篓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桑桐安静的听着电话那头咆哮完,沉吟片刻,似乎在权衡着,最后缓缓地吐出四个字:“大念力者。”电话那头的咆哮戛然而止,沉默良久,再开口,分贝恢复了正常。……“事情有些复杂,她和下面有些关系。”……“嗯,我今天落阴走了一趟,不过没什么效果。”……“有局长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会尽量克制的。”“先挂了。”桑桐看到穆容飘了回来,挂断了电话。穆容也同样看到了阳台上的桑桐,二人对视一眼,桑桐反身回了房间。就这样,一晃三个月。还有十天就是农历年。桑桐腿上的石膏拆掉了,穆容的眼睛也重见光明。佳佳商场重新开张,按照桑桐的指示,将广场上的瀑布和鱼塘挪到了一楼大厅里,业绩也渐渐的好了起来。六楼洗手间的高跟鞋声消失了,一度甚嚣尘上的:“佳佳商场闹鬼事件”,被公关团队刷了一波节奏后,孙经理又亲自站出来辟谣,说是洗手间的管道泄漏,现已经将整栋大厦的水管系统全部检修完毕,并给予当时反应情况的顾客一定的奖励,市民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桑桐拿到了非常可观的报酬,买下了对面的402,由于在装修,便暂时继续借住在穆容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