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施主的命是小桑施主换回来的,四方相信她绝对不会轻生,倒是桐师姐的情况令人担心。”“她毕竟是代理局长,你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把她关起来不太好吧。”“如果有别的办法四方又怎会出此下策,现在把桐师姐放出来,以她的个性定会动用逆天改命的禁术,去救小桑施主的。”“逆天改命是什么?”“这是一种强大到可以和天道谈条件的禁术,施术者的能力越强禁术就越能发挥威力,而术的威力越大代价就越大,是一个死循环。小桑施主一直都是桐师姐心中的执念,她一定会动用逆天改命术的。”花云月若有所思:“这倒是和我们苗族的金蚕蛊秘术有几分相似,传说:金蚕蛊可以召唤九幽之魂,让人起死回生,可惜它失传了八百多年了,我师父……哎。”苏四方摇了摇头:“没用的,小桑施主的情况很特殊,她这一世和桐师姐的姊妹情缘已了。”“桑榆究竟是怎么死的?她的心脉被震断了,身上没有一处外伤可体内所有的血都流干了,感觉有点像献祭之术。”“并不是献祭术,小桑施主是自杀的。”“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怎么办到的?”就算是自杀,普通人也做不出来这样的效果!“花施主若是想知道,不如我们换一处地方详谈吧。”“好。”在苏四方很小的时候大宗便教导她说:“徒儿,用不了多久你便会超越为师,参透因果,看到过去未来。但你要切记,做一个观棋不语的看客,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说出来,否则非但无法改变结局还会从一个旁观者变成当局者,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什么都看不到。”……穆容跳忘川那天,她陪着桑桐站在忘川河畔,灵光一闪看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桑榆怀抱穆容,操控忘川河水与地府对峙。今天早上她察觉到了桑榆的不对劲,便知道自己看到的画面即将应验,也隐约猜到此举会对桑榆的肉身产生影响,但却万万没有料到会如此惨烈!桑榆竟然狠心撕碎了自己的肉身!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自己会阻止么?会告诉桑桐么?可惜,没有如果。苏四方是人不是佛,她只是比一般人多些先知权,并不能预料的很彻底。桑桐被关在一个空房间里,六面墙壁都进行了防撞击包裹为了杜绝她寻短见。刚才苏四方给她送饭,桑桐抓起饭碗重重的砸在她的头顶,立时鲜血横流。苏四方从未见过如此危险的桑桐,那赤红的双目,暴虐的神情,恨不得拉全世界给桑榆陪葬。从前桑桐的脾气虽然不好,由于修习道法很少所脏话。救援队冲进房间将桑桐从苏四方的身上拉开,她不管不顾的冲着苏四方跳脚大骂,两名成年男子险些按不住她!苏四方却笑了,说了这次脏话桑桐的法力会消失三天,在此期间即便她逃了出去也无法施展逆天改命。苏四方自知无力阻止桑桐,但哪怕用这样卑鄙的方式,日日惹她怒骂,只要能让她活下去,她愿。……穆容在深夜醒来,掀开生命胶囊的盖子,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应急灯。暴雨下了三天三夜,山洪暴发。基地主要是靠太阳能运转,现在已在使用储备电源,自然能省则省。好在这附近没有人家,基地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并无危险。穆容蜷缩在生命胶囊里,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与桑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穆容是不喜欢拍照的,可桑榆总喜欢偷拍她,手机里存了好多穆容的相片,不同角度,或清晰或模糊。桑榆说: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脑力也会下降,而科技可以帮她记录,记录穆容每隔阶段的样子。有一段时间桑榆喜欢早起,醒来后安安静静的从不吵醒她,一直等到穆容也醒过来,早安吻随之而来,笑着道早安。桑榆说:一想到自己是穆容睡前和起床时看到的人,就觉得意义非凡。桑榆还说:如果有一天她阳寿尽了穆容要继续做阴差的话,请穆容亲自勾走她的魂魄,然后与她签订鬼契。这样她们就可以永远都不用分开了,她无法接受自己再度轮回忘记穆容,光是设想一下都会觉得心痛。这些往事,穆容记得清清楚楚,这些话,穆容听的认真却似懂非懂。一觉醒来,她终于懂了,原来这种陌生的痛意,叫爱情。穆容蹒跚走出屋子,犹如踩在棉花上面需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穆容,桑榆她……去世了。”花云月的话语再度回响,穆容死死的按着胸口,汗流如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又憔悴了几分。她凭着记忆,吃力的来到桑榆的房间,由于手指颤抖密码按错了好几次。“滴”的一声,门开了。房间早就被清扫干净,一切陈设都保持着从前的样子,只是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固执的不肯消弭。穆容对自己跳入忘川河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概没有记忆,但她知道桑榆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有关,如果早知道代价是这个,就算是在黑白无常手上,她也不会跳的!房间里很暗,穆容摸到桑榆的床上躺了下去,将头埋在桑榆的枕头里一动不动。阿喵飘到穆容身边,神情悲伤:“穆容大人~,桑榆她……呜呜呜呜。”可惜,穆容已经看不到,也感应不到阿喵了。失去了阴差的身份,纵使鬼契还在,阴魂与普通人的联系也是极其微弱的。突然,穆容感觉到桑榆的枕头底下有硬物,按开了床头灯将枕头下面的东西抽了出来。是一个军绿色的画夹,穆容记得:桑榆闲下来就喜欢捧着这副画板,执笔勾勒,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穆容将画板放在膝盖上,一遍又一遍轻抚。“穆容大人,您别不理我呀,哇……呜呜呜呜,桑榆都去世三天了,您快去酆都抢人啊,过了头七就再也回不来了啊!”不知过了多久,穆容终于打开了画板,映入眼帘的再见丹丹穆容抡起拳头一次次的捶在胸口,一连打了几十下憋在里面的那一口气才呼出来。阿喵见了,又爆发出了一阵没有眼泪的哭泣:“穆容大人,你别这样好不好,呜呜呜呜呜,桑榆看到会很难过的!”穆容缩在床角将画架子抱在怀里,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甚至怀疑自己的魂魄是不是出问题了,为何心痛难以自持却哭不出来?枯坐了几个钟头后穆容再次将画架子放在腿上,忍着刀割般的痛心一页页翻开。桑榆的这本画册里每一幅画都是她,画中的穆容,栩栩如生透纸传神。桑榆从未让穆容做过模特,可想而知自己在她的心里有多深刻,只凭着瞬时记忆便能还原某个一闪而过的眼神,或者唇边浅浅的弧度。穆容再次将画夹紧紧的抱在怀中倒了下去,阿喵守在床边不时发出哭泣之声。次日清晨,穆容出现在餐厅,见到她的人多少都显出几分惊愕。穆容似乎并没有变成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从上面却读不出丝毫情绪。仿佛一夜间回到了最初那个无情无爱,周身散发着寒气的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