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眉峰微蹙,笼着淡淡的轻愁,他终于伸出了纤细的十指,抚上那把跟了许久的太古遗琴,凝气深思,拔下了轻柔而有力的第一指。琴声徒然响起,琴身开始共鸣,发出阵阵悦耳之音,琴弦轻轻拨,千年匆匆过……
多情自古伤离别,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又与何人说?
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借着风,穿过重重结节,券券而来,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
诺大的古床,纱幔层层,隐约可见曼妙身姿盈盈而卧,她慵懒的斜躺其上,素白的玉手支着头,三千青丝顺腰际流泻而下,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眉宇静然,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琴声,落在了她的耳畔……
像月光,像流水,像瀑布,抚过心田,令人陶醉。
羽睫轻颤,隐透晨光,她微微抬起眼,仔细聆那从远处传来的琴声……
情不自禁起身,扯出水袖,妖娆的身姿缓缓起舞,身影流动,风吹仙袂,身子随着节奏舞动。
往昔,她常会在心情感到愉快的时候,随着最优美的乐声翩翩起舞,无论是谁,见了如此美妙的舞姿,纵不意乱情迷,怕也是此生难以忘怀了。
正舞的起兴时,曲却终了,四周顿时寂静无声,惟有余音绕梁不绝,她实觉意犹未尽,心中不免感到失落……
☆、恰似故人来
他依旧坐着,清冷的月光给他披上了一层银纱,抚了一曲十七往日最爱听的曲子,了以慰相思,可心中依旧郁结难舒,于是走下床榻,径直漫步走去酒窖。
刚踏入酒窖内,就迎面而来一股透凉的寒气,他燃了酒窖里所有的蜡烛,暗淡无光的目光扫视这眼前这座酒窖,不经睹物思人,想起了往事。
那年小十七情窦初开啊,却招来了翼族二皇子离境,最后闹出一场荒诞的情伤。
也是在这里,闻知她躲在酒窖大醉了三日,他心中担忧,便强行提早出关,赶来安慰那傻丫头,她一身弟子男装,却女娇娥般撒娇的匍匐在他腿上……
想着此处,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个傻丫头,还以为自己女儿身的事儿能一直瞒过他,打从在昆仑虚大殿见她第一面时,其实他就知道,她是狐帝白止的夭女,青丘白浅。
有些事儿,她不愿,他自然不会主动说破,所以他不着急…选择了慢慢等。以为待她阅近千帆,终会明了他的心意。可笑,人算怎敌天意!
拿起脚边的酒,一手盖住眼睛,仰头猛灌了几口,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他知道此生,与白浅的缘分已尽。
换了一身白色纱裙,淡雅处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发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站在夜幕下的山门外,美眸顾盼间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好奇的打量这座建在山顶,庄严巍峨的昆仑虚。
她性子急,自听了那琴声,不禁起了些好奇心,想一睹弹琴那人的尊容。于是,便寻找琴声的方向,一路找到了此处,没想到竟然会来了昆仑虚,想到儿时,自己常随母亲来此玩耍,心头涌起些许眷恋之情。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玉步踏入山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顾盼间,她发现诺大的昆仑虚竟不见半个人影,察觉到一股强盛的仙气,缩了缩肩膀,故意放轻了脚步。一路上黑灯瞎火,见后山的酒窖内似有光亮,于是惴惴的走了过去。
巡完后山长衫提着灯笼,正要回房歇息,见迎面走来一女子,他抬头一看,立刻愣在当场,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人,想起明日便是中元节,猜想难不成是十七的鬼魂回来看望师傅了?
可是还来不及等他出声,她就嫌麻烦的直接把他定在哪儿。长衫只得眼巴巴瞅着那女鬼,和自己插肩而过,往酒窖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