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钢筋工,主要负责钢筋搭建,搭框架的时候会找我。”
“钢筋工有多少人?”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一般一个工组里面基本上是每个工种一个人。”
“我们这个工组有多少人?”
“一间房里的就是一个工组的呀。”阿龙突然面带疑色地看向我。
我以为我的问题露了馅儿,心里略感慌张,但是面上却淡定自如,带着一脸好奇的表情,装作一副好学的样子。
阿龙审视了我一番,说道:“你真是没干过工地,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是啊,我就是工地小白一个,所以说要跟着阿龙哥好好学习嘛。”我谄媚地笑道。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阿龙得意地笑道:“那你算运气好,我呀,在工地七八年,干过七八种工种了,一些建筑工地经常需要的工种,我都能干,到时教你几招。”
“谢谢,阿龙哥。”我掏出一包烟,整包塞到他的手里,“为了表示感谢,先送给师傅一个小小的礼物,礼轻情意重。”
阿龙微笑着接了我的烟,笑道:“你小子人情世故倒是挺懂。”
到工地上第一天,与阿龙熟悉了一下工作环境,晚餐时分,每人拿着一个碗打了饭和菜或坐或蹲在路旁。酸菜豆腐汤,水里飘着酸菜和豆腐渣,几根辣椒、几粒豆豉、几根青菜躺在我的碗里,看到他们一点胃口都无,再想着今日工地上的工程进展,更没有心情吃饭了。阿龙蹲在一旁看到我一脸抗拒的表情,笑道:“你今天没做工,所以吃不下,你看他们,吃得可香了。”阿龙示意我朝一旁看去。
我抬眸望去,果然大家都在闷头吃饭,没有人拒绝自己眼前的饭菜。他们是做工辛苦了吗?可是今天未见忙碌的身影啊,难道是阿龙把我带错了地方?
阿龙仿佛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耐心地解释道:“今天下午我们时间有限,一般熟悉环境就是去我们负责的那片区域比较安全的地方,今天带你去看的地方也是我们负责的区域,只不过还没干到那边去。明天你就正式上工了,去我们工组正在建设的工地上,我们现在在建的是一个展馆,明天有得你累了。”
我忙点头应道:“嗯,谢谢阿龙哥。”
“你好歹吃一点,要不今晚饿肚子,可没人帮你忙啊。”阿龙瞅了瞅我丝毫未动的饭菜。
这种饭菜,我实在是……即使住在车库的日子,吃方面,凌老头和罗老太对我还是挺费心的,因为在养病,吃得也不错,尤其是罗老太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简单的豆腐能被她做出十八般菜式,就算天天吃豆腐都不觉得腻,回到自己家,就更不用说了,不说每日大鱼大肉,至少粤菜、湘菜、川菜,八大菜系每周也能轮着吃一遍吧。眼前这种能入口吗?我眉头紧皱,如同被压迫吃砒霜,慢慢地往嘴里扒了两口,忍住想吐的心里,在嘴里没怎么咀嚼,便囫囵地吞了下去,差点一口被噎死。
阿龙见我如此痛苦模样,忙帮我端来一碗酸菜汤,让我把口里的饭菜咽下去。酸菜汤的味道,让我更难受,可他端过来了,能拒绝吗?万般无奈之下,憋着一口气,喝了一点汤,把饭菜吞进了肚子里。难闻的气味总比被噎死好。
阿龙忍俊不禁道:“田凌,你在老家也是娇生惯养吧,这饭菜就把你折腾成这样了。”
我尴尬地嘿嘿笑道:“家里虽然不富裕,我妈那厨艺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好,经常被人请去帮忙做红白喜事的大厨,我的口味被我妈给养叼了。”
“哦,是吗?那下次有机会带我去尝尝阿姨的手艺。”阿龙兴致勃勃地说道。
“没问题,只要阿龙哥有时间,您去了,那我们家蓬荜生辉了。”我笑得一脸灿烂。
阿龙拍了拍我的肩膀,爽朗地笑道:“你小子,嘴巴忒甜,哈哈,我喜欢。”
那饭菜终究是被我全部倒掉了,然后深更半夜的我因五脏庙的抗议,辗转难眠,半夜被饿醒,接着再也无法入睡,一直睁着眼睛等待清晨的到来,暗下决心,早餐无论吃什么,我一定全部吃掉。
这一大早,我就按捺不住,早早地起了床,迎着风,冬雾弥漫,尽管冬日的清晨寒冷无比,但冬日寒风吹在脸上,可以让我暂时忘却肚子的饥饿。在外跑了好几圈,当寒冷完全替代了饥饿,我才回到宿舍。
阿龙看我像看怪物似的,讶异道:“这么冷的天,你清早就出去跑步,在山里面没跑够啊。”
我傻笑两声,面露难色,捂着肚子说道:“阿龙哥,昨夜没听你的,半夜饿醒了,睡不着觉,只得出去跑几圈,减轻饿感。”
阿龙好笑道:“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昨天提醒你了,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走,带你吃早餐去。”
用过早餐,虽然是白米稀饭和白面馒头,我却吃得极快极舒畅,通过昨夜我就明白了,在这里,不要再去考虑什么食材、口味、卖相了,肚子填饱才是王道。
我跟着阿龙哥来到了展馆建设的工地上,只见大约十几人正在干活,我问阿龙我的工作任务是什么,他告诉我,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做杂事,比如帮大家清理一下工地的杂物,清除用过的建筑材料剩下的垃圾,和水泥、搬运材料等等。杂工果然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种,也是最累的工种,昨天与阿龙逛了逛,以为这个工地处于停滞状态,谁知道还真有事干,一天下来,从来没有做过体力活儿的我,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头疲惫的驴子,只想躺在地上休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口气仿佛只能出不能进。
阿龙在一堆钢筋旁找到躺在地上的我,把我拖了起来,我脚步虚浮,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才勉强回到宿舍。
午餐与晚餐不知道吃了什么,反正都放进了肚子里。原本打算与田心打个电话聊一聊,无奈四肢乏力,筋疲力尽,吃过晚餐便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余脑袋还有意识,听着身边的工友们海阔天空地高谈阔论。
刚开始大家聊着一些家事、社会新闻、道听途说的趣谈杂文,以及偶尔开玩笑的荤话,听得我昏昏欲睡,本还想着打起精神听他们聊聊工地的事情,没想到全部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我便放纵自己的大脑放空,准备睡觉了。当我大脑混沌的时候,忽然有句话传入了耳里“喂,你们知不知道,那些之前我们以为调走的人,其实是被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