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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绽……是没有的。只是苏华记得自己是见过沐父的，不是这具身体的记忆，也不来自之前灵魂的记忆，而是来自于两年后，那个也被叫做苏华的自己的记忆，曾经在机场送行的时候，看见了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的长相，就忍不住和沐熙吐槽：“长得那么严肃，肯定是个老机关干部。”沐熙当时在外做实习，飞回来赶时间，也累，回她的语气，也足够漫不经心的：“那是我爸爸。”机场父女相遇，却没有想要与之交谈的想法。“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冷场之后，搜肠刮肚出这么一句话，苏华也是很尴尬的。而沐熙也是很随便的一句话：“是个不可信的人。”以这个为前提进行假设的话，事实是怎么样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这是从外区的川沙中学直升过来的苏华同学，原本是要和你们同一天入学的，因为突发性阑尾炎，休息了两周，家里忙户籍的事，对小孩子关照不多……”老师欲言又止，最后抚慰性地拍拍苏华的肩，让她自选位置。后来她才知道，户籍管理是a市管理人口的主要手段，一个家庭，除了有成员基因等级达到b级以上的，否则都只能养育一个孩子，形势颇像百多年前的中国。孩子一旦达到b级，无论成年与否，都必须自立门户，与以前的家庭断绝血缘关系，只余抚养与赡养的责任与义务。像那些e级基因等级者，终其一生，连生育孩子的机会都不会有。而如班主任的话外音，就是户籍独立出来后会牵扯到的最大问题:很多家长认为，孩子既然脱离出自家，自家就没有抚养责任，尤其是对女孩，有些目光短浅的家长就只想着把孩子嫁出去，捞一笔丰厚的嫁妆，不然就是折了本，就算女孩子基因等级提升了，要打要骂，还是随自己乐意。当年革命军与联邦互殴了几十年，教育断绝，文化断层何止一代人，哪里是十几年的苦口婆心能解释清的。很显然，苏华那时就被当作是被狠心父母养大正准备换钱，但失败进入内区的励志故事悲情女主了。苏华是很记得她进入内区的那天，那个老师的。那个人非常信任他，所以被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她也没有过多的不安的情绪，只是自己在那个人走了之后就被转身送给了后来的养父母……大概也可以理解为墙倒众人推，毕竟对方也没有对她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可是奇怪，为什么记不得呢？或者说目前她所认识的现实，有点不一样。沐父，他不该是一个人来的。戴着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丝毫不能让人将背后的真相与这个男人联系在一起，但是后者既然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沐熙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开玩笑的吧，爸爸他，难道不是个普通的大学老师么？”老师是老师，只是，这个老师应该是来自于不同体系的学校吧。苏华忽然想到。沐父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凭空踩着空气，那闲庭鹤步的姿态。这个人，十一年来，好像从来都没改变过。等等，她为什么知道是十一年？如果她是从未来回到这里，那就应该是十三年才对，怎么会只是区区的十一年？沐父拍了拍手掌：“有趣，当然有趣。”“你对我做了什么？”苏华此时也顾不得身体内还插着一把刀，她急于知晓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她的身份和处境。跟想象中太不一样，以至于她都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沙盒。”沐父的眼镜片上闪耀着小片的阳光，当他站在苏华的面前的时候，夜晚已经过去，太阳出来了，他的神情还带着几分认真，仿佛眼前的苏华是他解释的对象，而他一直养育的女儿反倒是成了一个无关人士：“一般为了游戏能够安全运行，我们一般会将游戏放进沙盒运行，本来是不用这样的，但是，作为游戏中一个不能判断其意图的程序，这样的做法就显得十分有必要了。”“程序？”苏华有些不敢相信：“你说我是程序？”“不然为什么，你会有管理员权限呢？在那个游戏中知道所有后来会发生的事情，在前朝宝库仅仅是凭着精神，就把我一手扶持起来的几方势力，全部都耍的团团转？”“苏华，你要知道，你早就死了。不管是多少年前的那场火里，还是几个月前的江禹裴的别墅，你死了就是死了。你现在之所以还存在着，无非是这个地方是专门为你创造的沙盒游戏而已，只有你是真实的。”说着，沐父摸着自己的脸，笑道：“正如你所见，我是这个游戏的第一个试玩者。”“按照剧情，现在的你还不能接入他人的记忆，仅仅是能靠接触他人来看见，所以作为门帘，你不会是我的对手。如果我在这里杀死了你的意识，以后，你就都只能作为这个游戏的程序而被运行下去。”沐父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好你的名字和我一样，我也没有几天活头了，在这个游戏里待了那么久，感觉再待下去也不错，怎么，我们做个交换吧。你去往现实，这个游戏，还是由我来继续？”苏华没有同意：“差点被你蒙混过去，你身上也有那种致幻剂的味道哦，难不成是你给你养女注射多了这种东西，自己也尝试起来了？不用了，沐伯伯，不管是现实还是游戏，我现在能看到的就一定是存在的。”“这么说，这条主线我还非要进行下去才行啊。”沐父抬了抬手，然后手掌向下压，沐熙不知怎么就被一股外力弹飞，只有苏华方才还是站直的身体不停地向地面贴去，苏华拔了长刀丢给沐熙，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两手两脚都紧贴着地面，背上像是被压了一座大山，使其再也不能站起身来。隋洛等人被这个景象给惊呆了，虽然知道现实中基因重组确实能够产生一些异能力者，但这样的，能够控制重力的能力，还真是第一次见。沐熙喊了一声：“苏华。”她什么都明白了，可是也来不及了，她往苏华的方向跑过去，那个重力场却只对苏华有用，不管她想怎么把苏华拉起来，那都是无用功。苏华很努力地扭过头，给了她一个安慰性的笑容：“这副身体好像有说过，嗯，你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不需要你强求，也不要你强求，沐熙，你有一个好爸爸。”“喂，你还听得到我说话么？”在感觉胸腔内的最后一点空气都要被挤压出去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这样的话语，然后就是擦镜子的声音，苏华能听出那种声线，和自己，是别无二致的。“嗯？”苏华感觉脑子里混沌的一团，眼睛睁开，看见的白色地面，上面是一支笔一张纸，纸上写着一句话。“你好，我是苏华。”……沐父觉得这样的游戏实在是无趣，他一只脚踩在苏华的背上，正要凭借脚底的触感来判断脚下人还有几分活路，忽然脚下的人，右手动了动，手肘一撑，就要从地面上站起来。他心中耸然一惊，一下子感觉不好，但是还是闪躲不及，沐熙的长刀将他眉毛以上的额发全都削断，鼻尖红红的，沁出一点红色。沐父大骇，转头向沐熙：“我可是你父亲。”沐熙反手将刀面上的那一点血振掉，用有些漠然的语气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杀过一个人，你或许是第一个。”沐父伸出手。沐熙不待那只手有什么表示，刀起刀落，速度极其快，沐父的手掌就齐腕断掉。“你不该下来的，不然就以你的反应时间，来不及的。”沐熙的刀又反切过来，但苏华已经扣住沐父的脖子，手臂一摆，她的力气本来就是非常大的，当沐父双脚悬空，努力蹬着腿的时候，苏华看着沐父的断肢，摇了摇头：“你若是不来，我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你只是为了来炫耀你的存在，这无疑是给了我们一个极好的脱逃的理由。”苏华向沐熙伸出了手，沐熙心领神会地将长刀递给了苏华，苏哈用刀尖戳了沐父的手掌丢下了天台，地面上随之而来的政府军中夹杂的不少协会的人很快将这只手掌放进冷冻箱进行了保存。苏华的目光直视沐父：“让他们放我们去外区。”……苏华走到沧澜海的河边，她穿着和游戏中一般无二的刺客斗篷，此时她拉下兜帽，问身后的沐熙：“我可以问问为什么，我就这么一说，你就答应了么？”沐熙知道沧澜海里的那些脏东西是什么来历，所以要到那一边去，这要下定的决心也绝不是轻易的，所以……她笑得还是像那天的黄昏下所见的模样，空气也被染得有些黄色，呼吸起来还能感觉到一点冷意，她两只手搓了搓，让手掌足够温暖起来，然后学着那次苏华对她所做的那样，捧起了苏华的脸颊，苏华的脸还是小小的，也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的脸那么小呢，只是她的两只手，就完全盛得下了。果然还是瘦了吧。“只是想，就这么做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而且，有一个那么喜欢我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我都没理由浪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