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转过身,手一拨帐子,却听得背后的人沉声道:“滚回来。”
她猛地转过身,“太师,你要微臣滚出去,又要微臣滚回来,微臣到底该怎么滚?还请明示。”
“张安世,你就只敢对我这般。”刘去突然放缓声音,微微冷笑道。
看着他眉间那抹宛如月光般的清冷,赵杏鼻子微酸,涌到喉咙的叫喊都掉了下去,话语变得杂乱,“刘去,我方才也是极乱,方才、方才静下一想,这事我可以解释,我没有要杀刘乐,更没有出卖你……”
“那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想查这个案子,为……民请命。”
“我早说过,这案子与你无关,让你留在长安。你既身为京畿廷尉,长安自有案子给你操办,你到此不嫌多事吗?”
赵杏被他驳得一时哑口无言,她会来这里,一半是为张曼倩,一半是为寻求自己所认定的公义。若李勤寿败,张曼倩曾压下弹劾书,将有包庇之嫌……若李勤寿胜,她不甘,她想在这中间寻找一条两全其美的路,既能帮张曼倩脱困,又能将李勤寿定罪!
没想到如今峰回路转,遇到一个更险峻的局面,她自是不能将张曼倩说出来……
“刘去,我能解释刘乐和搬救兵的事,我此前过来,曾和霍光宿在同一个客栈……”在案子的话题上打转,于她不利,赵杏想四斤拨千两。
刘去看着她,蓦地笑了,“其他的事,你可以过后解释,我需要你给出证据,证明你不想杀刘乐,证明救兵是你搬来的。”
“而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来临淮郡。你在你不该在的地方,你拿不出理由,这是事实。张安世,别说你因为担心我而来,我不相信。”
饥饿和疼痛仿佛被他刺眼的轻笑激起。赵杏心头一阵翻涌,明明饥肠辘辘,却想要呕出什么来。她一捏拳头,低声道:“我解释不了。”
“嗯。”刘去眼梢的笑纹更深,盯着她的目光也更紧、更冷。
赵杏难受,咬牙问道:“你既对我已生疑心,还把我叫到这里来做什么?”
“看你一眼,然后告诉自己,不要再对你好,你就是只白眼狼崽子。”他目光不喜不悲,音调凉薄。
赵杏心里一恸,转身就走。
方才撩开帐子,便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卷到她手臂上。她低头一看,是一条腰带,她才惊叫一声,整个人已被拖曳过去,随之一声闷哼响起,却是她被扯进刘去怀中,撞上了他的伤口。
“太师,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可需我等进来?”帘外,传来温泉和奇松的紧张询问。
赵杏心想,叫的人是她,应该问她怎么了好不好?刘去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能有什么事?
“下去,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进来。”刘去打发了两人。
两两相对,赵杏手一动,却摸到刘去的胸膛,刹那间只觉一片火热结实,她脸上一热,好一会儿,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也没想要挣开,直到刘去看她一眼,她才意识到。她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走了,遂了你的意,老子也好生安乐。”
刘去却不理她,双手抓起她的伤臂。
她一惊,额上渗出冷汗,“别,我这儿受伤了,疼……你要虐待能不能换只手?”
刘去闻言,手上劲道非但不松,反而运劲,赵杏只听得清脆一声,人已被他一掌推送出去,撞上车壁。
她倒也不甚痛,反观刘去比她狼狈多了,跌在一旁,额上一片细碎汗珠,点点血水从单衣渗出,他紧紧皱着眉头,倔强地不发出一丝声响。
赵杏起身,想也没想便跑过去扶他,却教他狠狠一声“你站住,别过来”喝住。他微微闭上眼睛,似乎连看也不想看她了。
终于,也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赵杏的眼泪一下飙了出来。
男人的声音却缓缓在前方响起,“下去让怪石帮你固定手骨,说是本王吩咐的。这即将出城,现下他们必定在商议该如何取道。本王方才让温泉找当地百姓打探过情况。这出城后有四条路可走,告诉他们,去冀州焦郡守处,只有那边才安全。那焦孟与李勤寿交好,李勤寿绝不会想到我们敢取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