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今天想梳个什么发式?”这日大早,易娘难得又接过了梳头侍女的活计,给楚窈上了海棠香味儿的头油。
楚窈想了想,“这几日都在家里,就捡些简单的来梳吧。”
“好嘞,”易娘答应一声,就给楚窈梳了个垂头髻,再在发髻间点上两朵碧玉做的海棠,上头缀着米粒大小的粉色珍珠做成的流苏,“姐儿看这样可好。”
“易娘梳的头,一向是最合我心意的,”楚窈笑着扶着易娘的手站起来。
易娘忙上去为她整理了身上穿的月白色春衫,又从锦衣手里接过挂了玉环的结子,给楚窈系在腰上。
楚窈在软榻上靠着引枕坐了,“锦衣去厨下传饭,易娘留下,你们都去吧,”
“是,”一众丫鬟答应一声,就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你昨个儿不是家去了,你爹爹怎么说,”楚窈结果易娘递过来的茶盏,撇了撇上头的茶末子,浅酌一口,又放下了。
“我一家子都是家里的奴婢,自然是跟着主子,”易娘又补充道,“奴婢爹爹也是这个意思。”
楚窈点点头,“我娘不日便要回南,哥哥也要一并回去,独我一个在卫地,到底是不便的,如今有了明旨叫我入了卫王府,虽有赵姐姐护着,我却也不能没个耳目,因而我预备把你一家作为陪嫁带进卫王府里去。”
“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姐儿还叫我回去和父亲商议,天底下再没有比您更心善的主子了,”易娘捂嘴笑道。
“原还说你嘴笨稳重,如今倒也学会了紫烟的做派,”楚窈看着易娘,“如此我也不担心你不适应王府的日子了。”
“都是常来往的,哪里需要适应什么,”易娘道。
“不过面上看着一样罢了,”楚窈摇了摇头,“咱们常进府去玩时,见的是王妃王爷,你莫忘了,后院里还有个徐御侍呢。”
“不过一个御侍,姐儿还是侧妃呢,”易娘想了想,“只她进府早,听说是王爷在京城做皇子时,就是王爷屋里的了,咱们从没见过她,也不能摸着头绪,万一她想给姐儿你下绊子,咱们也得知道打哪儿来的。”
“正是这个道理,”楚窈笑了,捏起腰间的玉环仔细端详着,口里却还在同易娘说话,“如今后院里只得她一个,等着秋天到了,只怕你就能见着一队了,”楚窈说完,又指着那结子,“这是谁的手艺,赶明儿叫她给我打几盆花儿出来,请妈妈给姐姐们带去。”
“一队?”易娘掩口惊呼,倏忽又想起什么,“今年大选,又赶上王妃有孕,想来是要进几个新人了,”又听见楚窈问话,也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楚窈手上的结子,“这是咱们院子里一个才进来的小丫鬟打的,因她打的结子格外别致精巧,我就叫她进了些来,可巧今个儿叫姐儿瞧见,也是她的造化了。”
“看这话说的,越发没得分寸了,”楚窈这话却是笑着说的,“既然你也说是她的造化,就叫她来叫我见见吧,若我瞧着合眼缘,给她个造化便是。”
“行,我去传话,只是姐儿可得先用了饭再见她,”易娘欠身一礼,“我去瞧瞧锦衣可回来了,咱们不叫她进来,她还以为话没说完呢。”
“来了来了,易娘姐姐又在跟姐儿说我什么呢,”易娘还没走成,锦衣就从外头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个描漆的食盒。
“我正说你取饭时辰太长,怕你丢了要去寻你,你就回了,眼看是有顺风耳,知道我在背后说了,”易娘也不藏话,就着刚才说的就说了,索性楚窈也在,锦衣也还算她半个徒弟呢。
两人说说笑笑,叫楚窈吃了一顿热闹饭,才吃完饭,易娘就出去领了一个小丫头进来。
那小丫头用绿发带梳着丱发,身上穿的是一身草色衣裳,用略深一等颜色的腰带系了,收拾得干净利落。
楚窈一见,就觉得眼熟,只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姐儿,我可说话算话,您才用了饭,我就把她给寻来了。”易娘叫小丫头给楚窈磕了头,自个儿又站到了楚窈另一边,楚窈那边已经站着锦衣了。
“奴婢青衣见过姐儿,姐儿长乐。”
青衣?楚窈微微有些恍惚,直把眼前这小丫头,与当年在宫里第一回见着的少女,连在一块儿了,可惜,只是些微有些相类,却不是当年那个人了,“青衣?这个名儿不大好,你且随了花韵她们的辈儿改作花影吧。”
“奴婢花影,谢姐儿赐名,”花影笑着应了。
这边易娘不动如山,锦衣却有几分惊讶,这花字辈儿的,可是二等丫鬟呢,这样想着,锦衣就把花影多看了两眼。
楚窈正要问话,就听见外头有丫鬟说是大爷来了,楚窈便叫易娘拿了些东西赏了花影,又嘱咐她打几盆花来,方叫她下去了,这才动身往花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