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逍很给面子地都吃光了,还把空碗亮给时郁看,讨赏似的,说:“这能算是第二件事吗?”
时郁看看他,抿了抿嘴唇,突然地说:“要一直这样,才可以算的。”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闭上了嘴,后悔了似的,他匆忙站起来,拿起收好的碗盘,走进厨房。
时郁听到身后跟上来了,但没有敢回头。
他心中十分地懊恼,意识到自己又在得寸进尺了,简直是本性难改。
他生起了自己的气,把碗盘一股脑扔进水池里,厉逍从他背后贴上来,说:“怎么说完话就走了?”
厉逍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好像撒娇似的蹭了蹭,又说:“你撂下话就跑了,也没听到我的回答,所以我得再过来和你说一遍才行。”
厉逍问他:“你说的这个一直,是我理解的那个一直吗?”
时郁抿住嘴唇,想对厉逍说你不要介意,我是开玩笑,不要当真。
但厉逍贴住他的耳垂,湿热的气流钻进耳朵里,时郁阵阵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说的这个一直,是我理解的那个一直的话——”
厉逍继续说:“那你可不能反悔了。”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说开一点,好像隔在他们中间,以至于看不清对方的雾气也散开了一些,理所当然比平常更甜腻,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看电视时厉逍要把时郁抱到自己大腿上,两人都不是很认真,电视上播的内容无法吸引他们,看着看着就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两人又亲在一起。日光渐渐下垂的时候,厉逍枕在时郁大腿上,他翻出了时郁的诗集,要时郁念给他听,读着读着,两人都有些犯困,就盹了盹,醒来时月已高悬,厉逍拉下时郁的脖子,给他一个吻,又纠缠到了一起。
整个周末被荒废,做尽了没意义的事,却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更觉得充实。
厉逍抱时郁去洗澡,时郁攀着他颈项,短短的一截路,两人又交换了数个湿乎乎的吻。
厉逍把人放进浴缸里,时郁被亲得晕乎乎,一下没反应过来,不肯松开厉逍的脖子,厉逍就笑起来地,跟着跨了进来,两人面对面坐在浴缸里,互相拿沐浴球给对方搓身体,浴缸往外溢出了好多水。
时郁光溜溜的,带着一身的泡沫,有些坐不稳,总是往前滑,厉逍倒是很乐意地接住他,满是泡沫的手握住时郁,猝不及防地被时郁腕上的表带硌了下手心。
好像提醒他们,快乐时候也别忘记曾经有过伤痕。
厉逍一顿,手指轻轻摩挲着时郁的手腕内侧,低声地问他:“还疼不疼?”
时郁本来不适应,想缩回手,但看见厉逍垂下眼睛,有些沉默的神情,他就不动了,乖乖地把自己放在厉逍手心里,软绵绵地说:“已经不疼啦。”
之前厉逍问过这样的话,时郁也说不疼,他总是这样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厉逍唇线绷紧似的抿起来,捉着他的手腕,手指摸到表带系扣的地方。
时郁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神色紧张起来,说:“真的不痛了,伤口早就已经好了,你之前也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之前厉逍要看,他虽然觉得勉强,但也还好,大概是本来就知道厉逍不喜欢他,也就不会担心厉逍因此而不喜欢他。但现在厉逍也开始有一点喜欢他了,那就不一样了,他就在意起来,自己这些有瑕疵的地方,不好看的一面,他就不想再被厉逍看见了。
他努力想往后缩,看起来有种难堪:“你不要看了,很难看的,疤很丑的……”
厉逍动作停住了,他静了静,说:“你觉得是难看吗?”
时郁咬住嘴唇。
厉逍捉着他的手腕,突然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喃喃地说:“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会想,当时你是什么心情,你会不会觉得很疼,是不是特别伤心,是不是在怨我,你那么黏人,有一点事情就要和我撒娇,让我心疼你,可是这么疼的时候,你却一个人,你不告诉我,你就悄悄地……”厉逍咬住牙齿,下巴绷得很紧,声音却仍然发着抖,说,“……你怎么敢呢?”
时郁愣住,之前厉逍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他不知道厉逍原来会这么想。
他觉得无措,但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也在发着抖,就伸手笨拙地拍了拍厉逍的背,翻来覆去地说:“没有,真的不疼了,不疼的,早就不疼了……”
厉逍抱紧他,好像他也曾感到过恐惧,他也曾亲历过那段无望的时光,他声音沙哑地说:“你还怕我觉得难看,你是觉得我还不够心疼吗,你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在怕什么吗?差一点点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