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以礼相待,来者不拒。对于请求庇护之人,只提出一个要求,将整个门派迁入西城,接受慈航管束。同时承诺,在慈航道场势力范围内,绝对不会让苦海杀一人。
短短一日,长泰城中便发生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夺器之心不坚的小门派,分别被苦海、慈航吸收、瓜分。
但还剩下三十六家宗门依旧坚守阵地。
他们或是意志坚定,或是实力强大,又或是……愚蠢自大到没有自知之明。
时间过得飞快,在众人从合纵连横、卧薪尝胆等各种你来我往的谋划中清醒,黄昏已至,残阳如丹。
暮霞染尽层林,为群山孤峦描出一抹黛色。昏鸦飞过天际,发出凄凉啼鸣。
裴戎头枕手臂,长腿搁膝,慵懒仰躺在一处阁楼的屋顶上。发辫盘肩,斗笠覆面,白羽尖儿探出笠沿,在清风的抚弄下微微卷曲。
苦海的黑鸦不会在白日出现,他便躲在这里,偷得一日清闲。
耳尖微动,听见细碎脚步。
裴戎揭下斗笠,挑开一只眼皮瞧了瞧来人,翻身坐起。
十一头颅低垂,半跪在裴戎面前,缄默驯服,像是没有一丝活气的石像。
裴戎随手一拍身边瓦片,示意他坐下。
十一抬头,犹豫地看了刺主一眼,复又垂首,不敢与刺主同坐。
裴戎没有强求。
十一出生在苦海,双亲俱是刺奴,子承父业入了刺部,是苦海铁血制度塑造出的成功作品。忠诚、冷厉、驯服,从未品尝过什么是尊严的滋味,因而不会向旁人索要平等的对待。
他的眼里,只有高位者的命令。人生目标,也只是在废掉或死掉前,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裴戎看着他,忽然从冷透的心中翻找出些许悯意。
念及十一半月前将满十七岁,他想要拍拍这个大半大孩子。
十一察觉裴戎的动作,疑惑看着刺主向自己伸出的手。
裴戎微微一顿,清醒过来。他不该表露这种反常的温情,十一需要的也不是如此空洞的安慰。
于是,反手一摊,道:“有酒么?”
十一有些吃惊。他从入刺部起,便跟在刺主身边做事,极为了解这位大人的脾性。大人十分谨慎,几乎不吃旁人给的食水或药物,自己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