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一大口水,感觉十分痛快。毕竟陈婉甯本身也称得上有一定背景,在这所综合大学里也见了不少世面,像硚长晨这种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傻瓜在她眼里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这也让她更加坚信何忆齐最后一定会选择自己。
见硚长晨没反应,陈婉甯继续说:&ot;你看你,要什么没什么。鼻梁不高、眼睛不大,脸还圆圆的,没有仙气吧,还净冒傻气,你拿什么跟那些有颜有钱的人争。你爸妈又不像别人爸妈,能出钱帮孩子成功,你只能靠自己,你看你还这么傻这么天真幼稚根本靠不了。实在想不通何忆齐怎么会加入你们这个兴趣小组,真是替他不值。&ot;
陈婉甯越说越来劲,把自己的不满和吐槽一股脑儿全部倒出来,随时不忘加上:&ot;我是为你好才说的这些。那些看着你做傻事却什么都不说的人才是害你。&ot;
夜深了,酒吧餐厅里的人聚了又散,已经过了高潮时分,灯光渐渐变暗,舒缓的钢琴曲在硚长晨耳朵里满是悲伤的韵律。一段段&ot;现实洗礼&ot;的话仿佛增加了千斤重量落在硚长晨并没有那么坚实的肩膀上,压得她喘不过气,身心酸痛。
她有点自我怀疑,自己真的有这么差吗。一直在努力自信的她,好像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硚长晨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撑到最后。奈何时间太过漫长而清晰,清晰到她可以感受出自己情绪的每一个细小变化,鼻尖是如何渐渐发酸,视线是如何渐渐模糊。她不敢大声呼吸,生怕鼻涕的声音会暴露自己的软弱。她努力睁大眼睛,却感觉到身体里的洪水快要冲破警戒线,身体在发出红色警报,马上就要冲破大堤!
&ldo;‐‐嗯……我得先帮忙把卫生打扫一下……你先喝东西吧,我一会儿来找你。&ot;平常的语气,稳定的音调,看起来毫无破绽。陈婉甯是好心,只是硚长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不敢直视陈婉甯,努力掩饰着快要失重的心脏、掩盖着开始控制不住的几滴水,保持失控前最后的冷静。
&ldo;那我先走了,太晚了,我一个女生该不安全了。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忠言逆耳,都是你该考虑到的。&ot;说爽了的陈婉甯满意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今天郝老板不在,那个阿姨第一次在这里亲自站岗。这次的她,一头黑到反光的大波浪长发,略微苍白的肤色,血色的大红唇,熊猫一样的深黑色眼睛,看起来凶凶的,说话还是有点刻薄,让硚长晨总莫名有些害怕。
她继续若无其事地收拾完桌子,开始扫地。
扫了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向老板请示一下去了洗手间。
走在路上,她突然笑了,没想到自己的控制力又厉害了。她隐约有些恍惚,身体微微发软,双腿有点支撑不住自己越发沉重的身体。可能是坐久了又站起来乱晃头还在晕吧,整个世界在她的眼里都变得摇摆不定。
到厕所前的一个拐角处,她突然拐了弯,拖着身子走到一个无人的储物间,关上门,打开昏暗的灯,全身无力地顺着门慢慢蹲下。她看着对面空洞的墙壁发呆,突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响了电话。
何忆齐有点无语,怎么她老挑他在图书馆拒绝接电话的时候突然打来。
&ldo;怎么了。&ot;他开口。
像是心底的声音响起。
她哭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地,她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像触碰了开关,大堤彻底被洪水冲垮了。滔滔不绝的洪水不断上涌,顺着两道轨迹渐渐渗出,眼睛和鼻子只剩下酸楚。
她努力调整呼吸,减小忍不住的抽泣声,憋回因哽咽而紊乱的气息,&ot;没事啊。嘿嘿……我就是……突然想听一下你的声音。&ot;
&ldo;……傻不傻。&ot;
&ldo;嘿嘿……&ot;她冲着电话傻笑。
&ldo;你哭了。&ot;
&ldo;我没有!我就是有点感冒……鼻子不舒服……阿‐‐嚏‐‐你看我还打喷嚏了。&ot;硚长晨努力解释道。
&ldo;还在打工?&ot;
&ldo;嗯。&ot;
硚长晨不敢再说下去,怕自己彻底暴露。
&ldo;我去打工了啊,先挂了再见!&ot;
电话挂了,她终于哭出声了。她长大嘴巴,无声地哭喊着,任凭洪水在自己脸上留下七横八竖的痕迹,任凭世界被洪水淹没。
也许是至亲的家人,也许是最好的朋友,也许是那个人……生命中总有那么个人,一个声音,在你故作坚强的时候将你瞬间打回原形,让你忍不住卸下所有包袱和保护色,只想在他身边,不顾一切地痛哭一场。
仿佛哭了一个世纪,她缓过来一点了,带着哭红的眼和平息的心跳再一次出神。
良久,她的眼睛突然发光,大声对自己说:&ot;好了好了不哭了没事啦!还得赶快干完活才能回去。没关系没关系,你那么厉害咱怕什么啊对吧!好啦好啦振作起来!!快回去!!&rdo;两手在脸上用力地胡乱一抹,站起来抖了抖发酸的腿,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储物间的门。
走回厕所的拐角,她看见了何忆齐。
第三十一章
他知道她是想自己躲起来,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独自处理自己一时的承受不住。既然她选择把自己藏起来,何忆齐便选择不去打扰她。而是给她留出足够的自我空间,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守护她的悲伤。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