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忽然眼前一花,原来是迎夏摔了那青瓷碗。语冰脸色忽变,忙起身朝殿门口跑。而后面的迎夏已经是抓住了半片瓷片就朝语冰划来。所幸跑的及时,只是划伤了右胳膊。但这已经让赶过来的林尚轩变了大惊失色。
一把将语冰拉到了身后,沉声的吩咐身后的侍卫:“将她拉出去。”
迎夏癫狂大笑:“林尚轩,他日我一定手刃你。不不,我也要让你尝尝逝去至亲至爱之人的感觉,我一定会杀了你在意的所有人,为我父兄报仇。哈哈,林尚轩你等着吧。”
笑声一路远去,语冰心中颇多感触。
殿中人都走了,林尚轩忙拉起语冰的衣服,帮她止血。他心中惊慌未定,当听到殿中有人来通报说迎夏来找语冰之后,他的那颗心忽然就沉了下去。他知道迎夏恨他,她亲眼看见自己的父兄死在他的剑下,当时她的那眼神,这辈子他都忘不了。可是他还是没有杀她。父亲昔日的部下提剑上前,也被他阻止了。他们都以为是他对她假戏真做,真的动情了,舍不得下手。其实,他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上一辈的恩怨,死了这么多人,也应该够了。
语冰坐在椅子上,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颤抖着手给她包扎的林尚轩,忽然就想起那年她落水时,醒来时见他也是这般半跪着抱着自己,一声声的叫着她,语冰忽然就有想哭的冲动。但她还是微仰了头,将眼泪硬生生的给逼了回去。
“他没死。”语冰淡淡的说着,但却是很肯定的语气,听在林尚轩的耳里却是让他包扎的动作生生一顿。
小心的放下她的袍袖,林尚轩缓缓起身:“好了。往后记得伤处不要碰水。待会我会让太医院的人送些药膏来给你。”
“你把他关在哪里?”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林尚轩忽然就有些烦躁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的,尚轩哥哥。”
林尚轩忽然就愣了。一直以来,她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林尚轩,只唯有那次,月夜桃林下,他轻轻的吻了她,而那时节,她羞红着脸叫他尚轩哥哥。十年了,这十年里他无数次的在梦中听到她一声声清脆的喊他尚轩哥哥,但醒来之时,却唯有窗外清冷的清风明月相伴。每次他都会想,这个时候她会在做什么呢?在桃溪村的时候,晚间,一灯如豆,淙淙水声入耳。读书累了时,一转眼看向窗外,总能看到河的那边她头枕着双臂,趴在窗子上,对着她笑。那时,风是醉人的,带来山间木叶的清香;月是明朗的,照着河水粼粼,一直流向远方。
想到这时他总会微笑,可是接下来就会想起,如今她是萧夫人了啊,她是不是也会对着萧远之这般笑?这十年,他一直派人不停的打探着她的消息。前三年,她和萧远之走遍大江南北,后来,听探子回报说,她成了萧夫人,有了孩子,跟萧远之的感情日渐加深,他忽然就愤怒了。他原以为,这辈子,她心中只会有他一个人,其他的人,就算是已经成为了她夫君的萧远之,语冰心中也不会有他一丝一毫的位置。可是,语冰似乎将他忘了,而让萧远之取代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他不能接受。于是不顾朝政的动荡,放下了手边的奏章,交代了几个亲信,便私自一人微服去了维扬。
要找到语冰,其实并不难。这些年,时不时的总会有人向他汇报她的一举一动。初时,他总是在安慰自己,我只是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而已。只要她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可是,当他真的知道她和萧远之过的很好时,心中却还是隐隐作痛。
秋天的江南,草木凋零,但好在小桥流水依旧,还有那份吴侬软语一如从前。这让这些年一直征战在北方的他恍若隔世。他每日守在萧宅门前的那个茶楼里,看着门外小贩来来去去,也有萧府的人进进去去,但是,始终没有看到语冰。他很期待,但是也有恐惧,十年没见了,她有没有变化?会不会不认得自己了?见到他时会怎么样?每日都在想这些问题,有几次甚至想,算了,不要见了,见了又能如何。她现在已经是萧夫人了,要是见到她和萧远之一起出来,言笑晏晏,到时自己是否又能受得了?可最终还是还是硬生生的坐了下来,如同知道那是毒酒,可是很渴,那么到底要不要喝?是要毒死,还是要渴死?是要每日见不到她,想她想的心痛不已,还是要见见她,看她和萧远之伉俪情深,然后,更痛?
他每天都在挣扎,但依旧在那等待,等待着那一刻,或欣喜万分,或从此跌入地狱,再也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