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青色的衣袂在风中飘荡了一下,就在冬日耀眼的阳光中不见了踪迹,身着白衣的人有些怅惘的看着他的背影,许久都没能挪动步子,只是缩在袖摆中的手慢慢握紧,烟熏據拍的眸子里厉光闪过,又很快的隐了下去。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江洛玉缓步走进修竹苑,无视身畔的小厮投过来的胆怯眼神,唇边的笑容淡的几乎看不清楚,随口问了那些进门之后就将江影搬进修竹苑,此时还在门口候着的人几句话后,便抬手示意他们离去。等到他们全部离开后,他便独自一人走进了修竹苑正房,将饶有兴味的目光投向此时伏在床上,不知何时张开眼睛,黑白分明直直瞪着他的人,脸庞上掠过一丝担忧,上前一步问道:”堂兄,原来你已经醒了。”话音未落,他已然走到了江影床畔,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他此刻的神色,眼底仿佛多了些诧异,问道:”堂兄为何在我进门之后,就只盯着我不出声呢?莫不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江影脸色苍白,只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痛,更痛的是他的心——当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伏在自己身上,不顾他的挣扎再度撕裂那个难以启齿的伤口,让他痛的昏迷过去的时候,绝望就像藤蔓一般缠绕着他的全身,让他怎么都无法摆脱。虽然此刻他没有证据,可就凭是面前的人将他送回来,方才又在自己面前演出了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联想到自己以前曾对这个堂弟使的招数,江影心知肚明,十有八九今天之事是面前的江洛玉所策划。“堂弟身上……没有不对的地方。”江影一边说着,一边吃力的直起上半身来,只是眼底透出的目光带着浓浓怨恨,”只是那颗皮肉下的心,我真想知道是什么颜色的。”“看堂兄说的,你若是这样问,堂弟要怎么回答呢?”江洛玉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笑着抬头思考了一番后,方才有些犹豫的回答道,”是……红色的?”“是黑色的!”江影半个身体在床里,半个身体却已经伸出窗外,手指不断向着站在床边的江洛玉伸了过去,目疵欲裂神色浄狞,脖子上和脑门上的青筋爆了出来,甚至有些发紫,”你的心是黑色的!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双子!你居然敢这样陷害我,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江洛玉站在离他只有一臂之远的地方,听着他嘶声力竭的诅咒自己,唇边的淡笑渐渐深了起来,转而浮现了轻蔑和不屑,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以几乎落在地上的姿势,不堪的大声咒骂着:”你等着,我就算被你陷害,也绝不会让你得逞,你给我等着,给我等着!”“堂兄放心,洛玉很有耐心,定然会等着的。”好不容易等他的话说毕,江洛玉有些无趣的打了个哈欠,缓步上前,伸出手来握紧了江影伸出的手腕,死死攥紧后压低了身体,唇边带着弧度开口反问道:”不过若是洛玉是蛇蝎心肠,那么堂兄你又是什么呢?”江影这段话说毕,整个人已然没了力气,此刻听到江洛玉的挑衅,本想要扑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手腕却被狠狠的攥了起来,导致自己根本挣扎不开,只能披头散发眼睛血红的瞪着他。江洛玉看着他此刻可怖的神色,不由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我好害怕的模样,唇边的笑容却愈发带了讽刺的意味:”不瞒堂兄说,此时那两个人如今还在我手上握着呢,堂兄,还是你想让我这时候将人押送到京兆尹府上,让你们对一对口供?”听到江洛玉的话,江影挣扎的动作顿时一顿,想起了当时自己特地雇的那两个人只是收了自己的钱财,若是江洛玉将两人押至京兆尹府上,那么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便都要暴露,顿时慌张的青了脸。“江洛玉!”江洛玉看着他此刻的神色,知道他已经知道厉害,便略微眯了眯眼,微笑着低身道:“堂兄身上不爽,就在此好好反省己过罢。洛玉先行告退了,还请堂兄定要多多保重。”江影看着他说完这话后,头也不回的向着门外走去,不一会就完全消失在了修竹苑中的身影,不由再度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嘶哑的嗓音几乎穿透了整个院子:“等等,你回来!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你这个……”一身青色袍服的人刚走出修竹苑大门,抬眼就望见了身着白衣靠在一棵杏树下,随意用一根木簪束着乌发的人,他唇边不由带了一丝笑容,刚准备上前开口的时候,眼光却看到那人皱了皱眉,突然低声道。“真吵!”“能听你说这话,可真是稀奇。”江洛玉没想到他竟会开口抱怨,唇边的笑容深了些,神色带了些狡黠的缓步走到他身畔,笑问道,”不过你也这么觉得?”白敏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察觉到他走到自己身畔后,认认真真的看了他半晌后,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变得柔和,随即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很高兴。”江洛玉哼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了些许得意之色,声音却仍是淡淡的:”将我害到那般凄惨的人,如今变得比我还要凄惨,此刻只能气息奄奄的躺在那里等着嫁一个很讨厌他的人。不仅如此,他还对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的人束手无策,我为什么会不高兴?”神秘身世白敏玉又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终是垂下头来隐去了自己的表情,声音却变得极为柔和:”你高兴就好。”江洛玉听他这么说,乌玉般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手指轻轻握住了那人的手腕,刚准备拉着他回西苑去的时候,整个人骤然神色一变,侧过身来下意识想要将白衣人护在身后,同时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声音?”白敏玉看着他这一连串的警戒动作,还有不加犹豫便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據拍色的眸子剧烈的波动了一下,强忍住想要抬手去抱面前人的冲动,反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江洛玉不必紧张后,将手指凑到了嘴唇便吹了一声口哨。就在他的口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转过身来目光灼灼,正正直视着白敏玉的江洛玉只觉眼前划过了一道雪色的闪电,在片刻间仿佛撕裂了天地一般的快,等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一只带着长长尾羽的大鸟,正安静的站在白敏玉抬起的小臂上,黑豆一样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好漂亮的鸟儿,这是你养的?”江洛玉看到这只鸟时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方才的声音是拍击翅膀的声响,唇边的笑容便更深了些,细细端详了那鸟一会后,转瞬间却觉得这只大鸟仿佛有些眼熟,好似是在哪里见过——想了半天,他只觉得方才的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犹豫片刻后,他立时放下了方才的那个念头——终归是只无关痛痒的鸟罢了,大概是他少时在边关看见的罢,便笑着开口接着问道,”这鸟可有名字么?”白敏玉点了点头,声音清冷中带着隐约宠爱,目光落在自己胳膊上停靠的那只大鸟时,唇边的弧度似是有了明显的弯折:”醉雪。”“醉雪?浑身雪白,只有爪和喙血红,倒是个好名字。”江洛玉闻言颔首,一边笑着开口一边抬手想要摸一摸那只大鸟,可还没等他的手触碰到那只鸟,他便觉得眼前白影一闪,仔细看去的时候,方才发现是白敏玉急退了两步。瞧见他这般警戒的动作,江洛玉心下有些奇怪,却并未再上前去摸那只大鸟,只是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后,站在原地笑着问道:”不过这样的鸟我以前鲜少见过,这是什么鸟?”“郦鸟。从小伴我长大,一生只忠诚一人的郦鸟。”白敏玉知道是自己方才的躲避动作让江洛玉不舒服,可看了看此时站在肩上的雪白色大鸟,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半是感慨半是解释的对面前的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