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烟花。”江洛玉枕在那人腿上,微笑着瞧了一会,乌玉般的眸子深处仿佛盛放着花朵,笑容甜美的有些虚幻,“怎么今日开窍了,不仅连我要来这里都提前预料到,更是突然就送我这般大礼?”白衣人闻言静默了半晌,片刻后缓缓垂下头去,在面带惊愕之色的江世子额上印下一个轻吻,面容上的神色是无与伦比的温柔。“昨日已过,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一句话,无异于方才那些巨大的烟花,骤然在自己耳边盛放的声音,江洛玉只觉得那个吻虽是印在了额上,此时却更像是印在了心底,烫的人忍不住想要开口,连声音都跟着有些颤抖:“是逐月对你告密了?”话音未落,他不等那人反驳,就接着连珠炮般的猜测,仿佛害怕自己停下讲话,有些事情就会在一瞬间变得完全不同:“还是眠星?不……眠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逐月告诉你——”“一开始。”这一回,不等他说完,白衣人就幽幽的打断了他的话,修长的手指拂过他温暖的侧脸,據拍色的眸子倒映着天穹上的万千烟火,“从我在马车上见到你,听到你说出那句话后,我就知道了。”“洛玉,在山坡上的那一次,并非我们初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寻觅到了那人垂在身畔的手,一点点握紧后十指相扣。仿佛用尽了前半生的勇气,和后半生能够付与的所有温柔。“我已经,认识你整整十年了。”【京都风云卷&8226;完】洛琴选夫年关过后,又是一年初春。江洛玉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一边摇晃着自己手中的茶水,将滚烫的热水混杂茶末在青瓷杯上烫过,一边含着微笑看向此时站在不远处梨花树下的人,乌玉般的眸底仿佛带着浓郁的暖意,细细看去却有什么更深的东西。“别喂醉雪了,过来喝茶。”这句话出口,一直安静立在树下的人悠然转过身来,抬手便将自己臂膀上停着的白鸟放飞,缓步朝着江洛玉坐着的方向行来,他的面容早已恢复本应有的俊美无俦,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碧色的玉簪松松的挽在脑后,據拍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是会发光。眼看着那个人听到自己的话,修长的身形便向着自己移动过来,江洛玉不禁眯了眯眼睛,唇边的微笑更深了些,将手中浅碧色的茶水从壶中倒入瓷杯,笑道:“这可是前几日慧妃有孕时宫中赏赐下来的贡茶,今儿好不容易从二婶那要了一些过来,快尝尝这稀罕物。”他的话音完全落下时,白衣人也走到了他身畔,修长如玉的手指从他眼前一掠而过,拿走了那杯带着袅袅热气的茶,声音如原本一般淡冷从容。“你很高兴。”完全肯定的语气。“自然高兴。”江洛玉含笑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先是低头吹了一口浮在其上的雾气,这才挑眉望向坐在一畔的白衣人,“难道你不知我高兴的缘由么,白公子?”被他最后称呼的那三个字一惊,白敏玉顿时垂下头来咳了两声,像是呛到了水,脸上随即多了一团可以的晕红:“……咳咳。”江洛玉仿佛不知晓他呛水的理由,忙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神色关心的开口时,眼底却分明闪过狡黠的神色:“怎么了?”白衣人好不容易从呛咳中缓过劲来,闻言抬头瞧了一眼他的神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却并未开口说话,依旧和当年初见一般沉默平静。江洛玉见他缓过来,脸上最后一点担忧之色褪去,乌玉般的眸子里笑意莹然,手指划过他鬓边的碎发后,仿佛毫无心机的相问道:“昨日听闻慧妃的喜讯,我那个正妃二婶的病好似好了些,你今日可要陪我去看看她么?”看着白衣人摇头,知道他是不想去,江洛玉也不勉强,将自己杯中的茶喝干后,便瞧着不远处盛开着白色梨花的大树,略微有些出了神,话语却带着笃定之意。“不去也好,那就在碧波苑帮我看着,一会可能会有平妃二婶那里的人来送东西,大部分都是些布料之类的,洛白和洛琴也就罢了,你定要记得这一次那布料中还有你自己的,可别又傻乎乎的全都送到白姨娘那里了,她们也用不得男子和男双花色。”白敏玉知道他这个嘱咐就是针对自己,不由想起上一次年关过后穆氏派人来送布料,在大丫鬟逐月留下了江洛玉新衣所用的布料,让他挑选几件为自己做,剩余的都送到白姨娘院子里的时候,他却直接让人将剩下的所有布料给了白姨娘的事情,眼底的无奈之色便更浓了。“知道了。”“知道就好。”听见他应了,江洛玉才仿佛满意了,站起身来抚了抚自己的衣角,目光却落在了比那颗梨花树更远的地方,“再过一个月便是府中春宴,我要给洛琴选夫的消息已经通过外面的人放了出去,现下怕是满京都的人都知晓了罢。”白衣人闻言,脸色稍稍变化,刚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便瞧见江洛玉侧过身来,目光幽幽的瞧着不远处的碧波苑,话语中仿佛蕴含着某种暗潮,像是从黑暗中刀鞘中抽出的长刀,渐渐露出了雪色的锋锐。“为防万一,我已经提前对二叔和祖母说起这件事了,那两位也颇为赞同此事,这一次郡王府的春宴上,受邀前来的必然会有很多富家公子罢。我可要仔仔细细为洛琴看看,好让她嫁个好人家。”白敏玉沉默了半晌,定定的瞧着他,突然问道:“你不怕她怪你?”“不管我选什么人家,高的还是低的,嫡子或是庶子,她都是要怪我的,正反也无甚差别。”江洛玉仿佛早已想过这个问题,闻言连想都不想,脸色不变笑着开口道,“长兄如父,就算她不满意如何?即使会怪我又如何?我可并不在意。终归最差的事情我也想过了,无非是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虐待庶妹,也吃不了人。”听到这话,谁都知道江洛玉是劝不住的,白敏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将一畔石桌上的薄披风拿起,动作轻柔小心的给他披上,一边低头仔细的系着衣带,一边低声道:“你说什么都好。”江洛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话语中带着些他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亲呢:“真的?”白敏玉被他掐住了脸颊,脸上的神色有些苦,却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最近我怎么发觉,你真是会说话……每次你只要一说完话,我心里就高兴了。”看白衣人这么温顺,江洛玉本因为提起江洛琴选夫,那最后一点的不高兴顿时湮没不见,只剩下了浅浅暖意,手指顺势滑下抓住了他的手指,轻声道。“都这个时候,我也该去见甄氏了。不然一会等到天黑,可怠慢了我那位正妃二婶,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埋汰我。”白衣人听到他这么说,不由眨了眨自己據拍色的眸子,目送着他转身消失在回廊中的身影时,唇角骤然爬上了隐约的笑影。转眼之间,一月之期匆匆过去。到了春宴的时候,院子里的树木早已葱绿,鹅黄色的迎春花像是蓬松的发般垂落下来,散发出隐约的甜香味,盛装打扮带着嫡子嫡双的穆氏露面后,第一次作为郡王府的女主人出面迎接众位贵妇和小姐,又无意中提起甄氏身子不好,已经半年多起不来床的事情,话里话外暗示着这王府以后便由她一人独大了。前来参宴的一部分是王府的熟人,另一部分则是靠了那为逍遥王庶女选夫的请柬进门的,看着穆氏的这番做派,又想到除了甄氏是齐国公的亲妹,面前这位更是左相的亲妹,同是身份局贵的人。以前甄氏身子好又带着嫡长子,这才死死的压了穆氏一头,现下甄氏的嫡子莫名奇妙的由男变双,又已经出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空有名头的质子,虽有宫中的慧妃撑着场面,可是若等到新皇登位或是朝政变化,还不知道慧妃最终会有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