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可让江洛玉着实吃了一惊,不由回头讶异的望了他一眼:“哦?”眠星看他回身,立即道:“听宫中的消息提起,昨日齐国公外命妇前去觐见,我们本来想要在她走的时候给给那位娘娘使些手脚,再祸水东引到齐国公外命妇身上,可不知为何,那位齐国公外命妇仿佛呈给慧妃的东西是有问题的,仅仅是一小碗保胎的汤水,就让慧妃小产了。”“这事倒是稀奇。”他微微垂下眼睫,修长的手指折下正艳的花朵,又将之放在了逐月捧着的托盘上,方才沉下了声音,“这件事我知道了——不管是谁动的手,终究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只是下一步可不能让人抢先,珍珠如何了?”“回世子,珍珠已经重新回到慧妃身边,我们的人也已经将东西偷偷藏到齐国公府了,而且还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江洛玉一听这话,只觉得今日的“惊喜”可真是接二连三,让人目不睱接,神色间多了些无奈之色:“哦,还有什么大秘密?”眠星从袖中拿出一封黄纸包着的东西,轻声回道:“稟世子,是几封太子给齐国公的密信,仿佛其中有着许诺自己上位之后,便给齐国公和甄士何等荣耀,让甄士和齐国公死心塌地为其效命的语句。”“是么?”江洛玉瞧了瞧那东西,却并未伸出手来接,只接着剪面前的迎春花,声音更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我知晓了,立即让珍珠那边动起来,以江慧那般忍不下气的性格,相信不到几日,皇帝便会因为齐国公府的事情,来不及哀悼他刚刚失去的小龙子。”眠星躬身回道:“谨遵世子吩咐。”等到眠星离去后,江洛玉看着身后端着托盘的逐月后退,晚霞则捧上了一个装了清水的细口瓷瓶,将剪下来的花一枝枝插进了瓶里,便笑着眯了眯眼睛,声音几不可闻:“江慧,甄士……有些帐,我们是该清算清算了。”房间正中的香炉燃起袅袅青烟,一股清雅自然的气味弥漫在室内,身着白色暗纹外袍和纯白内衬,发上只有一根乌木簪的人正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写满了密密麻麻账目的账本,耳边骤然响起了推门的声音。江洛玉从晚霞手里拿过花瓶来,迎着坐在榻上的人平和的目光走到他身边去,一边摆弄着刚剪下来的花枝,一边抬手抽出了白衣人手底下的账本,声音如柔软的春风:“屋里太暗了,别在榻上看,去书房。”白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仰起头来,烟熏據拍的眸子像是会发光。好不容易摆弄好了花朵,青衣的逍遥王世子在他身边坐下来,手指仍旧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那花,笑容却仿佛有欣喜:“江慧那里,是你动的手?”那人定定看着他:“是。”江洛玉叹了口气,回望他一眼:“可小心,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罢。”黑暗中看着那人摇头,江洛玉知道他是有手段的,便稍稍放下心来,凑近了些含笑问道:“一碗没有问题,从齐国公外命妇的手中,通过层层太医的检查直接到江慧碗中的东西,你到底是怎么动的手脚?”白敏玉沉默了片刻,洁白如玉的脸颊在黑暗中半明半暗,却俊美的犹如天神,让人一眼望去便再也挪不开眼:“那碗药是保胎良药,更是南疆的药。”江洛玉看着他忍不住发了片刻的楞,闻言连忙垂下头来,掩饰般的附和道:“那碗药虽是保胎药,却激发了血婴砂的药性?这才让江慧突然流产?”说罢这话,他又想到这一次是面前的人帮忙动的手,唇角的弧度就淡了些。“若论这些药理之事,原本就差眠星一截,现下连你都比不上了,真讨厌。”想起昨日这人一转眼就不见了身影,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老老实实过来呆着了,现下他又承认那件事是他干的,江洛玉还有什么不明白,“你昨日,就是去安排此事了?”白衣人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很乖顺的模样:“恩。”江洛玉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抬起手来,用指尖一点点触摸那张半明半暗中,沉静和缓的容颜。一身白衣的人没有动。长长的白色衣摆垂下,被一层青衣覆盖而过。而衣摆下的那只手,也被另外一只手握紧了。渐渐拉长的影子里,白青两色慢慢融为一体,直至不分你我。“之后呢,你猜得到我要做什么吗?”江洛玉支起身来,定定审视着被自己摁在榻上的人,手指拂过垂在枕上的乌黑长发,微笑着垂下眼睫,薄唇若有似无的擦着那人唇角。白敏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烟熏據拍的眸子泛出点点光芒:“你愿意么?”“愿意什么?”修长的手指抚过白衣人的眉角,江洛玉唇边笑意很浅,乌玉般的眸底却沉浮着某种难以言说的东西,接连问道,“愿意你参与我的计划?你本就是我的通房——出嫁从夫,三从四德。你可知道?”白衣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神色有一瞬惊愕,随即化为了无奈的温柔。江洛玉看他不说话,也沉默着不说话,仍定定的瞧着他的面容。这张脸,果真不出所料……若不是神色这般冷淡,连笑影都不存,此刻看起来还不知有多么好看呢。碧波苑原本就很安静,此刻除了窗外隐约的鸟叫声,正屋中更是安静,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有衣衫摩挲的隐约响声。“什么?!”就在如此情境中,屋内骤然响起低低的惊叫声,江洛玉神色变幻不定的弹身而起,手指紧紧扣住了白衣人的肩膀,想起方才白敏玉在自己耳畔说的话,他乌玉般的眸底闪过不敢置信,低声质问道,“这么隐秘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白衣人看了他半晌,终是勾了勾唇角,那一丝笑容在此时昏暗的室内,像是能发出光来,顿时引得江洛玉眯了眯眼睛,刚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拉了下来,唇齿相交间还不忘咕哝:“……唔……别想这样就糊弄过去……”有人低低的笑了,外衫在黑暗中摩擦,身体更紧的纠缠时,轻声允诺着。“只这一次。”半盏茶的时间后,白衣人紧了紧自己头上的乌木簪,一只手支着罗汉榻上的小几,另一只手则抚摸着膝上人乌黑的长发,而江洛玉半眯着眼睛躺在白衣人腿上,眉目间虽有困倦之色,嘴唇却异常红艳,像是涂了一层胭脂。想起方才亲吻之前,白敏玉说起的那件事,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唇角再度勾起笑容便多了讽刺。“这件事可以利用,说不准用好了,就连太子都不会去保齐国公府,至于皇后……江慧会在那个时候,想出办法牢牢堵住皇后的嘴,这些事情我们都不必操心了,你可真是立了大功一件。”说罢这话,他稍稍转了个身,让自己面向正垂下头看他的人,伸出手指来:“敏玉。”白敏玉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轻应了:“恩?”“以后要出去,记得与我说一声。”冰冷的脸颊蹭了蹭那温热的掌心,像是被摸顺了毛的小兽一般,蜷起了已经长成的凶牙利齿,露出了柔软眷恋的样子。‘‘恩〇,,江洛玉抬手勾下他的颈子,微笑着和他抵着鼻子尖,语气十分亲昵,却有调笑的意味:“还有,要是下次你再这么闷不做声的,我就趁你午睡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你脸上画乌龟。”白敏玉:“……”莫怪无情江洛玉看着他这副吓得傻呆呆的模样,眼底的光亮便更亮了些,笑吟吟的勾着他的脖子调笑道:“你当我不敢么,白公子?”白敏玉仍是一副沉默的模样,抬手将他搂了起来,瞧着身着青衣的人打了个呵欠,仿佛是真的有些困了,便准备让他去屏风后的床榻上歇息片刻,可还没等站起身来,江洛玉就凑在他耳边,突然道:“江慧流产了,也不知道昨日回府之后的江影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