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玉回头看他,面无表情:“……?”天知道他是怎么面无表情之时,还能做出一副疑惑模样的。江洛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神色,面容上带着几许笑意,更深处却看不清楚了:“倘若你以后不听话了,若是我手里有催心蛊,又趁你偷偷不注意给你下了,虽不至于直接让你受罪,岂不是底气更足一些?”白敏玉听了这话,反倒慢慢转过身来,定定看了他一眼:“真的?”江洛玉看他不像是玩笑,倒也没想着和他开玩笑,闻言沉默了片刻,终是问道:“莫非你还私藏着?”“大金。”“什么?”“依稀记得,母父还留有几对。”一身白衣的人这么说着,语气里带着些落寞和悲伤,但隐藏下来的时候却极为小心——小心到若没有江洛玉时时刻刻紧盯着,他脸庞上一闪而过的神色好似是错觉,“还有……”“说起这件事来,我竟一直没有问你。”这一次,没等他说完话,江洛玉却抬手打断了,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因为过于紧张而小心翼翼,“你的生身之人是双子?”白敏玉点了点头,碎发遮住了脸颊,再也看不清楚面容上的神色了。江洛玉轻柔抬起手来,将他耳边的乌发在自己指尖绕了绕,语气更多了几分亲呢:“莫要伤心了,你母父当初不惜毁了你的脸,又用自己的性命让你逃跑,可见心中是多么记挂于你,你要好好活着,才能不负你母父的一番苦心。”这一番话出口,白敏玉更是长久的沉默,那双據拍色的眸子里好似在一瞬掀翻了某种难以制止的波澜,却在下一刻极为小心的全部隐藏,神色仍旧冷峻又难以靠近,唇角却微微的弯折:“我知道。”江洛玉知道他将话听进去了,微笑着将手放了下来,耳边紧接着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仰头抬起胳膊时,一只雪白的信鸽就扑棱棱的落了下来。“瞧,真是说什么什么来。”取下鲜红脚趾上绑缚的信笺只看了一眼,一身玄衣的人就抿了抿唇,声音沉了下去,更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刚说起江影和南静隆,这不就来了么?,,说罢这话,他缓慢的抬起头来,远远遥望天边的一片乌云飘过,一点点遮住了那放出灿烂光芒的太阳。就在这条消息落在江洛玉手上的时候,质子府正屋中的大桌前,江影穿着一身合体的女双衣饰,神色淡淡的看着身边鱼贯而入的婢女给他上了菜,最后在领头来上菜的双子下去时,突然开口吩咐道:“皇子在何处?请皇子来这里用午膳。”来上菜的双子是南静隆的人,刚被派来侍候江影没有几日,还未曾摸清这位郡子的脾气,也不大清楚宝和郡子这个嫡妻和南静隆到底是怎么闹起来,以至于要将这位嫡妻软禁的地步一一此刻突然听见江影冷冷的吩咐,下意识怔愣了片刻,有些疑惑的问道:“郡子,您——”江影听到他的话中有疑问,整个人脸色一边,拍了自己面前的桌子站起身来,声音比刚才更冷,目光更是像刀子一般,吼道:“本郡子是南皇子的嫡妻,怎么连叫你们去稟报他,让他来跟本郡子吃个午膳都不行么?你们到底是奴才还是主子!”“请郡子息怒,奴才们当然是奴才了。”那双子没想到他突然发怒,立即低身跪了下来,脑海里迅速动了下来,生怕自己惹怒了这位当家主母,却更怕自己贸然答应惹恼了真正的主子,那日子可就真是不能过了。因此片刻过后,他面上不动,语气恭谨的开口推脱道:“只是您方才突然这么一说,让奴才们都心里揣惴的,生怕是郡子起了什么其他的心思——“你们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已然是这府中的皇子妃,会起什么其他的心思!”江影见他不仅不答应,还轻巧的将这个话题怪罪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挑了挑眉,阴阳怪气的说道,“若是他不乐意,就当我这话没有说过。”复仇(二)“瞧郡子说的,是奴才们怠慢了,这厢给郡子赔罪了。”不是一定要自作主张的就好,也留够了时间给皇子,到时候若是皇子命令他,可就怪不得他推诿了,那双子的神色不由更加恭敬,一边起身向后退着一边回道:“奴才们现下就立刻去稟报皇子殿下,请郡子稍待片刻。”眼看着他走出门去稟报,江影也没了什么吃饭的心思,就安坐在原地等待着,仿佛不等到什么结果不罢休一样,只是修长的手指却缓缓在袖中动着,一颗金色的丸药被他夹在指尖,轻柔的放在了自己的酒杯中。极细微的一声咕咚,那金色的丸药入酒即化,不一会就什么都看不见。江影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前,屋内的阳光细微的挪动着,将本来阴暗的室内渐渐照的明亮起来,更将窗外渐渐行来的脚步声,衬托的更是明晰。去稟报的双子站在屋门口稟报:“皇子妃,皇子殿下来了。”听他稟报南静隆来了,江影有些僵硬的扯出了个扭曲的笑容,抬手示意身畔扶着他坐在这里的人再扶他起来,脸色苍白的不像是人色,一副病弱疼痛的模样,和当日江洛玉来时模样几近相同。眼看着一只纯黑的靴子踏进来,江影吃力的弯了弯身子,却怎么都无法扶着身畔的人站起身来,只好垂着头轻声道:“本妃身体有些不适,无法起身给皇子殿下行礼,还请殿下多多宽宥。”“既然身子不适,就安坐着罢。”南静隆听到自己派去的双儿来,说江影要请自己过来用膳的时候,心底就盛满了疑惑,这个时候即使到了这里,面容上依旧有着浓厚阴霾,话语中隐含疑问,“今日爱妃怎么有心情,要差人来请本殿来用膳?”“皇子殿下这是在怀疑本妃了?”江影重新在椅子上安坐下来,脸色才稍稍好了些,看了一眼面前的南静隆,便抬手示意身畔服侍的众人退下去,“也罢,本妃也并非要对皇子殿下如何,不如就此挑明——你们都下去罢,本妃要和皇子殿下说几句话。”听到江影的话,屋内没有一个人动,南静隆忍不住挑了挑眉眼,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们没听见皇子妃的话么?都下去。”等到众人都退下去,江影缓缓靠坐在椅子上,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南静隆在自己对面摆着碗筷的地方坐下,定定的盯着他面前的酒杯泛起涟漪的據拍色酒液,许久后才稍稍凝聚了目光,直视着南静隆此刻充满疑惑和怀疑的眸子。“本妃和皇子殿下是被陷害,才不得已凑在一起。”江影话语放的极慢,像是耗尽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眉眼中有着浓浓的疲倦,也不管面前的人信与不信,抑或是怀疑自己是要害他,就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可这段时日以来,本妃侮辱相害殿下在先,殿下折辱软禁本妃在后,想必不论本妃还是殿下,都不想再这么互相作弄下去了罢。”南静隆自和他成亲以来,从未听到他这么服软般的口气,不由讶异的挑了挑眉,试探性的问道:“爱妃的意思是——”“现下还不是和离的最好的时机,殿下心中最清楚不过。”江影眼光幽暗,在本就阴暗的室内更看不清楚,更不用说更深处的波涛汹涌,“因此在今后的时日中,本妃希望能和殿下重归于好,还望殿下能给本妃这个机会。”南静隆沉吟了片刻,疑虑仍旧未曾消下,可面对着江影这不知真假的话,他又不能直接挑破,万一面前这位宝和郡子是真的乖了不给他找事,岂不是好过于他每日都为此烦心?因此想了半刻,立即假装自己相信了,想要看看江影的反应。“爱妃这话有些道理,倘若本殿不答应的话,倒是显得本殿有些不识时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