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崔依依来说,于星衍做的这个决定可能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她的身边有太多的“离经叛道”的,游走于正常社会秩序和人伦道德的边缘的人,在知道于星衍出柜辞职以后崔依依非常真诚地祝福了他,所以崔依依是于星衍临走之前唯一一起喝了一顿酒的人。
崔依依对于星衍说,人嘛,活一场不容易,如果能够让自己快乐,就算是片刻也好,那也先快乐了。
于星衍看着她,总是记起刚上嘉城六中的时候,那个绑着高马尾踩着漂移板又酷又飒的学姐,崔依依是自我的,高傲的——在这一点上,只有许原野和她是相似的。
和崔依依喝酒的那天,崔依依喝多了。她现在也是有些人气的女明星,但是喝醉了酒依旧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说。
她说起自己高中的时候早就知道蒋寒喜欢她了,一直等着蒋寒表白,可是蒋寒一直不说。又说自己知道蒋寒现在想结婚了,也一直等着蒋寒求婚,可是蒋寒就是不求。
颠三倒四,浑浑噩噩地说了一堆,于星衍看着这样的崔依依,心里有些羡慕。
蒋寒和崔依依能走到今天,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大家不是害怕蒋寒会变心,所有人都觉得,崔依依的喜欢不会长久,大概蒋寒自己也这样觉得吧?
但是于星衍看得出来,崔依依是一个很难把自己的喜欢交出去,交出去了,就不会轻易收回来的人。
崔依依醉酒的时候大部分话都是关于蒋寒的,骂他不洗袜子,骂他点外卖不喜欢扔垃圾……于星衍便静静地听着。
后来,崔依依似乎是想起了这顿酒是为了给于星衍送行,她又说起了自己的朋友们。谁三十岁了辞职在非洲搞野生摄影啊,谁得了癌症没有化疗在旅途的中途嗝屁了啊,谁一心想要搞乐队现在还在地下室里吃泡面的啊……那些五光十色,和于星衍以往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人生好像发生在平行世界里面。
讲着讲着,崔依依醒了酒。她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抽了两口,突然问于星衍道:
“星星,你是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呢?”
……
于星衍本来一直在听她讲话,听到这个问题,他有点愣神。
过了一会儿,于星衍才回答她。
“在我生日的那天,许原野突然到了南山花园,然后带我去了游乐园。”
崔依依听到他的回答,吐了一口烟,嗤笑了一声。
“狗男人,还挺会。”
于星衍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他祝我自由。”
崔依依眯起眼,似乎是在想什么是自由。
“星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拥有绝对的自由。人总是会有羁绊的,只要你还存在于社会关系之中,那你就总会有需要守的规矩,需要付的责任。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抗拒和蒋寒结婚吗?要知道,在一年以前,还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她弹了弹烟灰,唇畔勾起一抹笑。
“因为我发现,自由和爱并不相悖。来自蒋寒的爱,让我的自由更加的坚定了。他支持我的事业,不束缚我的精神,那我为什么不把与这个世界的羁绊给他呢?”
于星衍知道,自己在社会阅历上,也许并没有崔依依那么丰富,他的人生大部分时光都扮演着学生的角色,生活在象牙塔里,不像崔依依,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所以当崔依依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头仿佛有一把锤子重重地锤下,好像灵魂都在震颤。
“星星,我不知道你和许原野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但是如果他能够让你在自由的同时,拥有归属感,那么这真的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我害怕,如果你错过了,会后悔的。”
…………
……
滴答。
时针和分针重合,又是一个整点。
于星衍今天本来打算请骆祯去吃牛肉火锅的,但是因为许原野的出现,骆祯提前走了,牛肉火锅也没有吃成。
晚饭是和许原野在楼下肠粉店随便解决的,好在本地小店味道很好,吃得也算尽兴。
一根烟燃尽,回忆的思绪在于星衍的脑海里渐渐散去,他的视线对焦在许原野的手指上,许原野的手指比他的粗一些,骨节更大,很有力量感。
走过去,于星衍慢吞吞地在许原野的身前蹲下了。
男人被于星衍的动作弄得有些惊愕,许原野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和于星衍四目相对。
于星衍仰头看着他,一双杏眼瞪得浑圆,里面闪烁着许原野看不懂的光。
于星衍问道:“许原野,我不告而别,你为什么要来宜城找我?”
许原野没想到于星衍会问这个,男人的拇指摁上中指的指节,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以前总是我先走,现在我来找你,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