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闹,本就没什么人来往的拂春宫,更是要连鸟儿都不肯来了。
果不其然,连冬日里往拂春宫送炭火的人都不来,给甄淳用的炭火还是他们这些宫人从别的地方一点点讨来的。
甄淳自知理亏,裹着被子不敢有怨言,外边那些人说笑打闹她都乖乖的没去掺和,眼里的渴望和委屈都要溢出来了。
“呦,咱们甄宝林这是怎么了,裹了一层又一层,小脸儿还冻得青紫,有那么冷吗?”
柳嫔揣着暖炉披着狐裘意气风发地走进来,一看就不是来干好事的!
甄淳白了她一眼,撒开被子,下地站定,面子工作都不稀得做,开口便问:“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妹妹啊!”柳嫔笑意盎然地打量着甄淳这屋,啧啧,暖帘是旧的,炭盆是空的,失宠了果然是不一样。
甄淳龇了龇牙没理她,外边吵吵嚷嚷不知在做什么,只听见有陌生的声音在喊:“快来人搭把手!抬不动了!”
甄淳步子一抬就准备出去看看,免得她宫里的人又被人欺负了去。
柳嫔侧过身子挡在甄淳面前,“妹妹这是要做什么,抬东西的事让宫人们去做就行了,难不成妹妹一个宝林还要亲自上手去干活?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丢的又不是你的人,你管那么多!
甄淳绕过柳嫔掀开帘子,就见院子里多了七八篓炭,几个太监正招呼她宫里的人抬那些炭篓子。
“听说拂春宫里没炭烧,我那里也没多余的,就从我宫里的小厨房匀了些出来,这些炭烧着烟火气有些大,可总比没有的好,妹妹就收着吧!”柳嫔贴心地握住甄淳的手,冷得她一哆嗦,“手真冷,快暖暖吧!”说完就把甄淳的手撇开了。
“炭送到了,妹妹快让人烧上吧,姐姐就不多留了。”
柳嫔拢了拢鬓发,昂首挺胸地走了。上次请安的事,总算让她逮着机会还回去了!灶上烧菜的炭就让甄淳慢慢烧吧,熏死她!
柳嫔的人一走,甄淳这里霎时清静了。
“宝林,这些炭……”
甄淳狠狠一咬牙说:“烧!晨昏时候搁锁烟宫外边使劲儿烧!”
锁烟宫便是柳嫔住的地方了,边上有个小池塘,遇上春秋两季,早上云雾笼罩倒是宫里一景。
起先锁烟宫里的人瞅见池塘那里袅袅飘起白烟,还以为是起雾了,没怎么管,后来仔细一想却又不对,冬天哪来的雾,可别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宫人提着水桶过去,发现了几个炭盆,烧得烟雾缭绕,浇了水,烟雾蒸腾起来呛得他喘不上气。
柳嫔在甄淳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这几天心情好的坐在院子里,边赏雪边听宫女太监们讲一些趣闻,听得正在兴头上,大风卷过,落了满院子的烟气。
柳嫔冷不防吸了几口,登时呛红了脸,拿帕子捂住口鼻赶紧回屋里了。
连着几天,都有烟气往锁烟宫飘,柳嫔可算察觉出不对了,她让人蹲守在她外边,不逮着人不罢休!
这天天刚亮,藏在锁烟宫外的太监就瞧见两三个宫人朝他们这走,手里各抱了一盆炭,火星子劈啪作响,想不看见都难。
“站住!别跑!”
不知谁露了破绽,那两三个宫人走着走着突然撂下炭盆,袖子遮脸,跑了!他们一个都没逮着,只有离得稍稍近的太监模模糊糊看见了一张脸,像是拂春宫的面孔。
那太监把这事告知了柳嫔,柳嫔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你们怎么这么蠢啊!一个都没逮到!拽着个衣角回来给我交差咱们就能上她拂春宫讨说法去,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哑巴吃亏,你们什么时候能伶俐点啊!啊?”
都是废物!
绿蕊绘声绘色的给甄淳讲述了柳嫔的反应,惹得甄淳捧腹大笑,连着这些时日的郁闷都一起笑没了。
说起来失宠了她本该高兴的,可是她就是不高兴。
原本她想着舞没跳好,那就维持现状吧,谁成想皇帝来她这摔个杯子,就宣告后宫她失宠了。没多久她这拂春宫里麻烦事频出,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没法挑出人家的不是,这些亏她不想吃也得吃。
这和她想象的失宠不一样啊!
失宠还是得宠不受她控制,而是系在皇帝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感觉一点也不好,她想出去。白吃白喝固然好,可是什么事都得看皇帝的脸色,多不好啊!可惜出宫无望,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好歹……还有些盼头——比如和柳嫔你来我往,看谁先气死谁!
甄淳想通了,夜里睡觉也香了,起夜瞧见不明影子也不叫了,游魂一般回到床上。朦胧间那影子朝她这边走了走,她才惊醒过来,那可是个披头散发的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