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时定舟大步一迈已经逼到眼前,傅喆迅速横剑一挡,千钧一发之际,刀刃抵上朗月剑的剑身摩擦出一串电光花火,在雪峰上爆出兵器相击之声——
“锵——”刺耳的声音在山间回荡,瞬间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顾延在远处悄然攥紧手中马缰,心惊胆战。他的眼睛不敢从傅喆身上离开半寸,生怕她有个闪失。
傅喆吐纳寒气运起内劲,提腿猛地扫向时定舟下盘,因为身上有伤未愈,傅喆不敢用尽全力。
不曾想,这一招露出破绽,却给了时定舟机会,他稳如泰山将力坠在腿间,傅喆一脚过去,他纹丝未动只是气息剧烈喘起来。
时定舟双脚深深陷入雪地里激荡起雪花溅地,他要抵消傅喆这一脚必须将力道散出去。
趁着这分秒之间的空挡,傅喆见上一招撼不动时定舟,再次不着痕迹疾速抽身闪避大刀,回旋单手撑地,一个腾跃往时定舟的后脑狠狠地勾了一脚。
时定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顿时就飞扑在地,耳朵嗡嗡直响,脑袋如被灌入铅,重重得载到雪地上。
但很快,时定舟就扶着额,甩了甩头,重新仗刀缓缓站立起来,定睛好一会才发起对傅喆的进攻。由此可见,时定舟的功底不差,甚至在傅喆之上。
傅喆幸而身轻灵活,时定舟如猛兽紧咬其后,每劈出一刀恨不能将傅喆剁成肉泥。他像条巨大的毒蛇,左劈右砍的运刀缠在傅喆四周。
傅喆根本不能停歇,只能硬撑,一旦动作慢了半分,时定舟的刀便追上来,要见血光!
两人近身斗缠半柱香有余,仍不见胜负,数十招应招下来还未曾见到谁处于下风,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顾延那厢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搭救,但宁淮提醒了他,王爷,您答应过将军不干涉……
眼下又是一声刺耳而悠缓的金属撞击声,时定舟这回分明学聪明了,他一手快速操刀挡剑,再空出一手,看准时机,奋力往傅喆左肩击了一掌。
在这刹那间,时间忽地被放得很慢,顾延瞳孔跟随傅喆喷出来的鲜血在此刻骤然紧缩凝成一个黑点,他撕心裂肺地从喉间喊出一句:“傅喆——!”
说时迟那时快,傅喆被时定舟一掌打得飞出数丈远,此掌力道之猛,仿佛瞬间就震裂心脉,一口鲜血从傅喆口鼻喷涌而出。
此时,顾延与宁淮也顾不上答应傅喆什么了,他们同时不约而飞身下马,傅喆还未来得及擦拭满嘴的血便急喘着粗气扬起手,示意他们别过来。
傅喆那血滴在雪地下像绽放的红梅,如针尖一下又一下扎在顾延心尖上。
傅喆吃力地提起手肘,擦了一把血,对时定舟露出一个坏笑便不可抑地弓起身,咳出一口血沫,手握着朗月剑,撑起自己身体,傅喆重新站了起来。
时定舟看着傅喆那不服输的韧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傅喆再次运功纳息,掌起手中的朗月剑在雪峰掀起长啸,这剑鸣犹如一曲悲歌缠绕在每个阗晟战士心头。
傅喆雪地四周的寒流在平地卷起片片雪花形成一个个旋风,傅喆鼻息很热,眼眶的血混着热泪在涌出,她要提力运气,在体内有伤的情况,必然会导致气血翻涌上窜。
当下傅喆管不了那么多,她不能跟时定舟一直耗下去,她要对时定舟发起雷霆万钧的一击。
傅喆用剑气卷起雪花尽数如白龙咆哮直击时定舟,时定舟掌刀迎击,他的视线被片片如刀锋利的雪花阻挡,他能感受到傅喆用剑时的气流却找不到傅喆的人影在何处。
以为看清时快速下劈,谁知道劈了个空,倒是时定舟自己身上被傅喆的剑划得血肉模糊,渗出的血将盔甲染得是血迹斑斑。
时定舟被傅喆的神出鬼没逼得无路可退,直接挥刀直砍傅喆下路,在他委身一瞬,傅喆奋力腾跃而至,看准时机,往时定舟后背刺入一刀,朗月剑锋锋利无双,时定舟当场便血洒四方,温热猩红的鲜血溅傅喆一脸。
在雪花笼罩中,只见时定舟的血溅出一丈远,他吃痛大吼,立马点住自己喷血的穴位,用尽全力翻身一脚狠踹到傅喆胸口上,在他倒地的同时,傅喆也被踹倒在血泊中。
顾延目光触到傅喆时,浑身僵住,他灵魂像在此间被抽离了躯体,那被他刻意压制的情绪随着傅喆倒地的刹那冲开了闸门。
顾延痛彻心扉带着哭腔冲向傅喆……他不该答应她要亲手手刃时定舟的要求,不该答应她绝不干涉……
“喆儿——”那声痛呼直击心间,傅喆,你说要守着本王,你说过要守着本王!!!
顾延冲到傅喆身边跪在一旁,傅喆身下泛出血印,她眼瞳已经开始涣散,口鼻全是鲜血,只剩嘴唇在微微磕动。
顾延全身不受控,他颤颤巍巍抱起傅喆,傅喆缓了好一会气,才将眼眸转向顾延,顾延当场除了紧紧搂进心上人,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太害怕,害怕到失语……只有满眶的热泪代替他所有的隐忍与心痛,他哭得像个稚子,热泪滴滴落在傅喆脸上,融进她的血里。
傅喆艰难得转着眼,寻着那还未死绝的时定舟,目睹他居然还在尝试重新站起来后,傅喆用手推了推顾延,抬起眼眸,深深地看着顾延,她微弱得呼吸抵不住从体内汹涌而至的血流,她只能用尽全力按住自己的命穴,抬起手,指着时定舟,气若浮丝对顾延道:“王爷……起,起来,杀了……时定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