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嗯,往后我可以说舅舅!他两岁便没人管了,我管他!”
“对呀对呀。”罗夫人喜悦的连连点头。
林枫顺势坐在了一旁的罗汉榻上,林寒跟着一起坐下,头靠到他腿上;林开施施然走到一张四出头官帽椅旁,胳膊支在了椅背上;林昙是最为镇定的,原地站着没动,可她美眸之中也是笑意闪动。
罗夫人和林沁这一对活宝,给林家带来了极大的欢乐。
琳琅轩中时不时传出欢快的笑声,晋江侯府其他的地方却不是的。晋江侯府内宅位于中轴线上、最为轩昂壮丽的院落名荣安堂,是侯夫人萧氏的居所,这时候的荣安堂中死气沉沉,像暴雨前的天空似的,乌云密布,灰暗闷热,气压低得让人快要窒息了。
萧氏端坐在居中的太师椅上,脸上几乎没有血色,气息恹然。
罗箴、全氏小心翼翼在旁陪侍。
罗文礼、罗文蔚也在。
“祖母,您多少吃一点吧。”罗文蔚孝顺体贴的亲手捧过一个精巧的托盘,托盘上放着汝窑小盖碗,悦目的青色,如雨过天睛。
“没胃口。”萧氏疲惫的摆手。
她哪里吃得下东西,气都气饱了。
罗文蔚平时在萧氏面前是很得宠的,这时被祖母拒绝,便撅起了嘴。罗箴和全氏见萧氏连粥也不肯喝,再三苦劝,“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您好歹吃两口,我们也放心。”萧氏恹恹的,“不吃东西,你们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你们有功夫劝我这些没用的,不如想想怎么替我出了这口气,还是件正经事。”
她顺当了这么些年,这两天接二连三受到重创,已经受不了,快要崩溃了。
罗箴有些为难,“娘,莫说咱们意外了,便是沈相也没料到今天的事,对不对?林枫的贪墨案他老人家本以为今天只是初审,谁知陛下干干脆脆的把案子给结了。还有,林昙和怀远王的婚事今天能下旨,那真是让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怀远王虽然不得宠,也是陛下的长子,谁能想得到陛下和太后都没有召见,就把亲事给定下来了?本来宫里已经安排下人了,林昙的流言也传过去了,太后娘娘都不用派人打听,自会有好事之徒到她面前进言,把安定那边的消息讲给她听,必要的时候冯贵妃还可以亲自出面。事情真是安排的天衣无缝,可今天真是邪了,全不按规矩来……”
初审就定案,人还没见着就赐婚,完全不全常理。
“娘,真的是事出突然啊。”全氏也劝道。
见罗箴和全氏夫妇二人都是一幅“天之亡我也,非战之罪”的模样,萧氏不由的冷笑,“什么叫事出突然,其实每件事都有预兆,咱们没有留意罢了!林枫其实是一个有巨额家产的人,这件事由来已久,可是咱们谁知道?晋江侯府怕是除了咱们的好侯爷,剩下的人全都蒙在鼓里吧!”她目光变的阴冷,咬牙切齿,“罗纾生下来便克母,侯爷对她也一直不管不问的,谁知大了大了,背着我给罗纾挑了这么个女婿!原来林枫不只才华横溢,还很有钱!好,好,这么多年了,他瞒得我好!”
罗箴见萧氏脸上涌起一阵潮红,心中一惊,忙过来替萧氏顺气,“娘,有事咱们慢慢商量,您千万莫要气着自己。”全氏也过来献殷勤,替萧氏拍着背,道:“是啊,娘,林枫其实很有钱这件事咱们全都一无所知,说不定爹也不知道呢。”罗箴附和,“对,说不定爹也不知道呢,是林枫藏奸。您想想,林枫六岁的时候便被寄养在江阴侯府,直到考上状元、功成名就才向江阴侯索还家产,他该是一个多有心计、多沉得住气的人啊,爹未必知道内情。”
萧氏面沉似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内情?林枫这个女婿是他自己挑好才告诉我的,别的话都没有,只说让我替罗纾筹办婚事。还说什么罗纾出门了,才好办绬儿的事,我那时候真是太傻了,还以为他这是替绬儿着想,谁知他竟是……”气得发抖,说不下去了。
罗纾到了适婚年龄却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上门提亲,晋江侯心里着急,萧氏心里当然是知道的。她当时的打算是让晋江侯先急上一阵子,等火侯到了,她随便挑户人家出来,晋江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没有女孩儿总是不出阁老死在娘家的道理,罗纾名声不好,好人家不愿要,只好拣次一等的人家嫁人呗,还能怎样。可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晋江侯回家后会扔给她一句话,“阿纾许给状元林枫了,林枫无父无母,族中也无近支亲人,你操办婚事吧,多费心。”萧氏那时见林枫相貌出众,才华横溢,觉得太便宜罗纾了,可是仔细再想想,林枫是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心里又舒服了些,毕竟罗绬要嫁的可是沈家,名门大族,根深叶茂,不是林枫所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