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不是更合你意?”施夜朝扯开她的手,冷着脸命令72开车。“不把顾小姐送回家去吗?”72明知故问。施夜朝斜睨顾落,“现在要回家还是要跟我走?你自己决定。”没见过这么可恶的男人,分明一副要带她走的姿态,却又偏要让她来开口。顾落抱着双臂靠在车内一角,挑衅的回视他。“你可以把我送回家去的。”……施夜朝的表情更阴,72不敢插话,在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视半分钟后,自行替老板做了决定,启动车子离开此处。晚上的酒并不浓烈,但是后劲很足,顾落靠在车门上望着外面,头越发昏沉。施夜朝忽然把她揽了过去,强行将她按倒在腿上,一个字。“睡。”顾落微微挣扎了下就放弃了,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阖上了眼。呼吸之间,全是久违的他身上的味道。久违这个词跳入脑中时,顾落蓦地又睁开眼睛,翻了个身面向里面,枕着他的腿微仰头仰视他。施夜朝原本是单手撑着太阳穴的姿势不知在想什么,视线垂下,恰好与她对上。顾落看着他,眼神带着酒后的迷离,意味不明,过了会儿才开口,不再那么抗拒:“你为什么来了?”施夜朝保持着那个姿势没说话,大掌覆盖在她额前,手指一下一下的施力按摩着她的头,舒缓她的不适。顾落觉得自己在他手下像只小猫,若真是一只小宠物似的女人呆在他身边,日子一定是自在的。那种向来不属于她的生活顾落忽然间有些向往,谁不愿被温柔对待?顾落想了想,似乎在此之前对她会温柔的人只有陆迦樾了……这么想着头就下意识的蹭了蹭,又靠近他一些,闭上眼睛。“你为什么来了……”她口中含糊不清的又问了一遍,72从后视镜偷偷看了看施夜朝,其实想问同样的问题。爱爱爱酒店。72放好洗澡水从浴丨室出来,见顾落姿势不文雅的倒在沙发上,不见施夜朝的人影,只听另一个浴丨室里传出的流水声。“顾小姐,泡个澡会舒服点。”72以为她睡着了,过去推了推她。洗干净才好给老板吃肉,72虚虚的扶着她来到浴缸前,好心的帮她散了头发,脱了外衫。正要脱掉内衣时顾落的脑子忽然一惊,蓦地转过身来全身绷着。72不明所以,“怎么了?”“我自己来就可以。”顾落婉转的请她出去,72会意,临走前冲她笑了下:“如果你是介意你背上的纹身,那完全没有必要,我之前帮你洗过澡,已经看过了,很惊艳。”顾落把自己泡进热水里,回想了好一阵才记起72所指的是哪一次:就在她和施夜朝订婚的那个晚上,她喝多了,然后和他又荒唐了一次……人生际遇永远那么奇妙,若那次是荒唐的,那么这一次呢?她是喝了酒,短暂的睡了一下,此刻脑子是很清醒的。二十分钟后,顾落出来,72已经不在,施夜朝也不在。她放在沙发上的手包不见了,只剩下手机。顾落觉得可笑,难不成真是怕她去找别的男人去才拿走了她的钱?偌大的房间,没有开灯,只留几盏微弱光线的小灯,显得空荡荡的。顾落头抵着落地窗向下望去,整个城市的夜景看上去旖旎暧昧,几十层的高度,把一切踩在脚下一般的感觉。顾尹说过这是他喜欢的感觉,仿佛这个世界都是他的。这一点上他们有着巨大的分歧,顾落没有那么贪婪的欲丨望,她的每一个愿望都是现实的,但现在看来每一个离实现的距离都遥遥无期。颜夏适时打了电话过来,她还在公司,通宵加班让她非常疲倦。以前她羡慕顾落时时刻刻都那么能量充沛,从不知什么叫疲倦,此时此刻顾落觉得自己似乎能够体会一些这种感觉。“如果你发现自己余下的时间不多,要如何安排这些有限的时间?”颜夏打个呵欠,灌了口咖啡提神。“你那么闲的在看电影吗?忽然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嗯。”顾落的生活中,除了和陆迦樾在一起极少会做类似看电影这种闲人才会做的事。颜夏抓着脑袋想了想,“如果我真的快死了,应该会去找徐h,每天不停不停的和他做丨爱,把他榨干,让他从此对这件事情有了阴影,这样等我不在了,他就不会去找别的女人了做这事了。”“……”正在睡梦中的徐h莫名打了个冷颤。“是不是很可笑?那我换一个。”颜夏想了半天,脑子里竟还是这件事。“实话说,我可能真的会去找徐h没白天没黑夜的在床丨上滚,等我不在这个世上,就算他的心把我忘了,起码他的身体还能记住我。”顾落在那边不说话,颜夏调侃:“那你呢?去找施夜焰吗?让他的心或者身体有一样能记住你?”顾落轻笑了下。“不会,他又不是我的。”“那就找个属于你的男人,做你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那些不做就会耿耿于怀死不瞑目的事。”顾落放下电话,绞尽脑汁的在想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死不瞑目。一直认为自己是坚强的,不是有多能打多能抗,而是看惯了生离死别心中竟还能够保持着那一份对生命与生活的渴望。顾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悲观的人,当初知道自己的身份时也没有太多的伤心,现在才忽然觉得原来只是一切时候未到。那些该有的坎儿,跨过去的是经历,跨不过去的,就是心里的一个疙瘩,一道伤。她睁开眼向后退了两步,缓缓拉开腰间的带子,将浴袍半褪,借着落地窗的反光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抬手从额头开始向下轻轻滑落,手指经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是那么的年轻,朝气,她无法想象这样的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明明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但时间却在一分一秒的将她一点一点的带走。她留给陆迦樾的钱,足以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很多事不是用钱能买得来的。记得颜夏刚和徐h分手的那段时间,某次约了她出去玩。顾落看不出她是失恋的人,搞不懂她在想什么,明明那么爱却表现的那么不在乎。颜夏说遇到徐h之后,她人生的设定每一项都与他有关,恋爱,结婚,生子,吵吵闹闹直到老去……开心的和不开心的都要有他的参与,那对她来说才是一次完整的人生,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她便是缺失的,再坚强或者再软弱都失去了意义。“那些你以为的人生其实所有人都一样,只有遇到了某个人,从他开始的人生,才是属于你自己的。”当一个人的一切开始与爱情有关,他才有可能是完整的。施夜朝一直没回房间,顾落躺在床丨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心里好似有一团莫名的火越烧越旺。她抱着被子傻愣愣的坐了会儿,摸出手机找到他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接通,可是接通后,顾落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偏偏施夜朝也不说话,两个人分别在电话两端沉默着。顾落就这样握着手机,几次欲言又止,很长很长的一段静默后,她嗓音低低的叫了声他的名字:“施夜朝……”几乎只有半秒不到的时间,施夜朝把电话挂断了。寂静的夜,陌生的房间,冰冷的断线声,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从顾落心底冒出来,并且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心和理智,她觉得冷,用被子蒙住自己,但依旧不觉得暖。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不安的躁动着,去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没有用。她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坐立难安,忽然踢了拖鞋,双手撑地做起了俯卧撑。很多年前,到athena没多久的时候,徐h就曾教她做狙击手时心一定要静,而她的心始终都静不下来。徐h便让她做俯卧撑,一直做到再也爬不起来才让她停下。身体一旦累到极致,心就没有力气再乱下去。她才做了一百个出头,就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电子音,有人开门进来。顾落跑出去,和站在门口阴影之中的施夜朝打了个照面。黑色的衬衫,领子松松的敞着,隐隐露着里面的皮肤。身形颀长,一只手正握着门把关门的姿势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向这边,然后走阴影中走出。这个男人,用了几个小时从加拿大赶到这里,干净的脸上不见丝毫倦意,连衬衫都还是笔挺的,整个人利落干练气质非凡,手握连顾尹都垂涎的巨大利益之源,狠心到把自己的亲弟弟逼出施家,把最不能原谅的伤害给予最爱的女人,却独独为了她一通电话出现在她面前。一定是她还不够累,面对他才会心乱如麻。她只穿着薄薄的睡袍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头发乱乱的,神情复杂,明明眼神凶狠却让他觉得她几乎快要哭了,攥着小拳头全身绷着,像发起攻击前的小狮子。“为什么挂我电话?”顾落忍了许久,终于开口质问。施夜朝在她面前两步的地方停住脚步,表情淡淡的。“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总不会还要说你打错了吧?”顾落瞪着他,“我的钱包呢?拿了我的钱,让我跟你走,却放我一个人在这自生自灭?”顾落不矮,但没穿高跟鞋的时候在气势上总觉得输了他许多。施夜朝垂眸望着她,蓦地抬手开始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