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盘腿坐在榻上,几根指头把榻桌敲得哒哒响,盘算来盘算去,就差李辞装死了。
偏生那李辞不是死哪里去了,她走到外面四下遍寻不着,便壮着胆子往那日李辞带她走的暗门敲了敲。
门由内开了,絮儿提裙走进又快速把门合拢,生怕暴露这条暗道。
来至暗阁,四面点着明晃晃的蜡烛,却不见李辞的人影。
絮儿泄了点信心,想他昨天生辰因金枝的事情耽搁在家。第二天必然要到小娘子那里去哄一哄。
转身要走,听见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歪眼一瞧,可不是李辞穿着中衣走出来。
这些日子他训练格外用心,已然有了年轻男人的健壮风姿。隔着宽松中衣,竟能看见胸膛些微隆起肌肉,随着他铿锵的脚步一上一下浮起。
絮儿用一双职业的眼神认真审视,思考着如何调整后续健身计划。
李辞见她目光里没有半点欲念,忽有些灰心。这已是他最薄的一套中衣了,还要他怎的?
因憋着气,他的声线格外冷淡,“金枝是你要审的,别带上我。”
说着转到榻前倒水喝,故意不去看絮儿。
絮儿只当他有起床气,盯着他发黑的眼圈问,“你昨夜没睡?”
李辞别扭地勾起半侧唇角,“嗯,说了要忙。”
絮儿转到他身边,拉着他的一截袖口,“我也忙。要不你顺手帮个忙?”
李辞斜眼看她的手,揪着他一点衣料晃来晃去,生怕碰到他身子似的。
他颇感不悦,扭脸挑亮灯芯,“什么忙?”
烛光猛地更亮一层,照出絮儿一张狡黠又乖巧的脸,“帮我去死。”
刚脱口又嫌难听,絮儿忙找补,“不是真死是假死,横竖你也不是第一遭装死了。昨天夜里同你说的诈死,好不好?”
李辞抱起两条胳膊看她,“帮也有条件。说说,有什么好处?”
絮儿听得额心紧蹙,不是说李辞超凡脱俗,不喜欢金银俗物吗?如今动不动就讲条件是跟谁学的?
忽而反应过来,是跟她。
絮儿空咽两下喉咙,白他一眼,“好处就是帮你清理门户,府里一堆人要害你,趁早揪出来,往后关起门来清清爽爽过日子不好?”
听见“过日子”三个字,李辞眼色一亮,唇边也不自觉地勾起浅笑。
这小没良心的天天巴望着搬出去住,倒有闲工夫替他打算起往后如何过日子。
他放下胳膊肘转而撑在榻桌支起脑袋,声调懒懒的,“想来你已有了计划,说来听听。倘若可行我就帮。假使只是胡闹,非但不帮还要罚。”
絮儿嫌弃地瞟他一眼,这会子还在讨价还价,人家都敢在你府上玩偷梁换柱了。
她慢悠悠地托着脑袋看李辞,学他懒洋洋的腔调说话,“计划嘛等着与你一道商量。金枝的爹娘是假冒的,你知是不知?”
李辞的眼神蓦地一定,瞬间收敛玩笑,“什么时候的事?”
“那两口子打入府就是假的。”
李辞一惊,“他们可是第一批进入隐春园的老人,身份早查过了,并无可疑。”
絮儿拔下金簪又将灯芯调亮一层,“金枝说那假金升一次酒醉时说过,签订契约时还是她爹娘,入府伺候才换成他们两人。我猜孟管家必定帮忙遮掩。”
略一顿,沉下语气道:“只怕他们是贵妃安插进来的杀手。”
李辞垂眸细想片刻,不觉眉心微敛道了声:“谢谢。”
说罢转身下榻就往屏风后面换衣裳。
絮儿忙跟过去“换衣裳做什么?你不装死啦?”
李辞系好盘扣转出来,“装,但不是这会儿。”
他翻出一封书信交给絮儿,“这封信交给欧彦深大人,信中内容颇为紧要,除你之外再不可给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