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有瞬间呆滞,疑心是耳朵坏了,或是絮儿压根没良心。
把个旧情人时时挂在嘴边,甚至在他面前费心替他擘画,生怕宁策官路不畅似的。
他撇下絮儿的手,慢悠悠走进细雨春风里。
苍青的锦袍像一朵未及开花就被掐断的海棠枝,被雨水一润,格外消沉。
絮儿知道他又犯病了,平日不惯着,但如今科考舞弊,天下读书人的前程要被毁了,是要紧大事。
她虽不大喜欢读书,也知古代科考的重要性。便像只麻雀,一会儿跳到李辞左边讲一句话,一会儿又跳到李辞右边讲一句。
所谓的环绕立体声。
“诶,走这样快做什么?好不好的你说句话。表哥那人我看不错。学识好,人又亲和,想必在考生里头人缘也好,让他探听岂不方便?”
李辞不应,沉默地向前迈步。惩罚她似的,故意加快速度。
絮儿恼恨原主的小短腿,李辞走一步她要走两步,好在她速度快,能勉强跟住。
嘴巴仍是不停,“听没听见?我可是为你着急。”
絮儿再不想追,索性停下脚步,由他气冲冲向前走。
没等李辞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惊叫,“哎呀!”
是絮儿的声音。他本能地回头,见絮儿跌在太湖石旁,一手揉着脚踝一手悄悄抹泪。
假得不能再假。
然而这假却是最好的台阶,不然赌气闹起来,彼此都拉不下脸,只会把热情慢慢冲淡。
李辞板着脸走去,也不说话,胳膊分开她的手,转身将人背到背上去。
沉默中,絮儿的心跳不免加快。伏在他宽阔健壮的肩背,像是趴在一块踏实的木板,托着她在俗世的洪流里安然度过。
她嗤笑两下,凑到李辞耳根,“辞哥,我错了。”
李辞那耳根“唰”地便红了,半转脑袋向后,“你叫我什么?”
“辞哥呀”,絮儿撇撇嘴,两手环住他脖子,淘气地去摸他心脏,“以为辞哥心里没我了呢,动不动就置气。”
给娇软的声气一浇,哪里还有什么火气?李辞那颗心被辞哥二字夺舍了去,辞哥辞哥的回声像海浪,一层一层拍打过来。
他双手将她的屁股向上一掂,语气虽是责怪,却软得不成样子,“哼,那你说说错在哪里?”
絮儿在他身后浅声笑着,一连串的热气扑在他耳根,那酥痒的触觉登时四处游走,跑遍全身。
絮儿知道他不生气了,干脆大着胆子调戏他一回,“我错就错在嫁错了人。”
闻言李辞停下脚步,须臾冷笑了声,“是,该嫁你那才高八斗的表哥。”
“是呀,”絮儿配合着发出感慨,“宁表哥人才好,学问又高,说话像拌了蜜似的中听,而且也没有男子自大傲慢的习气。”
李辞瞬间站直,将她放了下来,背影冷得如同冷山,“那还不晚,待你表哥高中再去嫁他好了,横竖皇上赐了休书,衙门里也不会为难你。”
絮儿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真是京城醋王。
她抱着手臂笑起来,“不成啊,宁策表哥是白小姐喜欢的,我不好夺人所爱。我这个人呢也怪,专不爱别人喜欢过的。”
李辞的背影细微抖动起来,是在笑。
到底忍不住转身,“小妖精,过来!”
絮儿仰着脸道:“美人,过来!给我吸一吸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