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萧莫言用语言残忍屠杀的年慕言很是愤怒,她冷哼一声,从气势上并不认输:“就你这性子,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我丑话给你放在前面,别看你现在美,有你哭的那天。”“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回了年慕言一句,萧莫言再次闭上了眼睛,心中被苦涩与想念席卷,夫人,怎么办,才刚离开我就开始想念,看来,你是真的在我心里种下了情蛊。下了飞机,接机的阿森已经等候多时,他一眼就看见了萧莫言,快步走到她身边,接过了行李。“小姐,年总监。”“啧啧,萧,还别提,别看你性子这么讨人厌,手下倒是一个比一个的忠诚啊。”年慕言心安理得的跟着萧莫言上了车,萧莫言懒得理他,看向阿森:“公司和家里都还好吗?”阿森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先把年慕言送回了家,萧莫言想了想,对阿森说:“先回家吧,我特意给那徐奶买了杏仁酥,赶紧拿回去,要不那小老太太又得急眼。”阿森纹丝不动的坐在驾驶位上,像是没听到萧莫言说话一般,目光直愣的盯着窗外。“走啊。”萧莫言奇怪的看着阿森,阿森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古怪过。阿森依旧沉默,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近,白色的手套扭曲变形,剑眉蹙紧,古铜色的脸庞充满了悲痛。萧莫言也不说话了,她静静的看着阿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的表情,半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不安的猜测。萧莫言看向窗外,稳了稳心绪,有些艰难的开口了,“说吧,到底怎么了?”☆、生死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会有心中的软肋,萧莫言同样如此。她这一辈子,好日子过的不多,年轻时太多的因果情缘纠结在一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而如今,她才刚刚过上几天舒坦的日子,不想就这么再次沉沦下去。阿森不说,萧莫言并不再问,很久了,她都未曾有过这种懦弱的逃避感,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僵着而紧张。阿森透过后视镜看着萧莫言脸上的隐忍与不安,心中揪疼,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开口了。“小姐,徐奶她病了。”萧莫言的心一跳,嗓子发干的问:“病?什么病?她身子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会生病?”对于萧莫言一连串的追问,阿森的心像是被钩子勾住一般绞疼,不仅仅是萧莫言,在萧家所有人眼中,徐奶都是一座山,一座一直支撑着萧家上下的山。“是肝癌,晚期。”阿森简短的说完后就紧紧的闭住了嘴。而他身后的萧莫言,这一刻,似乎连灵魂都没有了。她的眼神有些直,似乎在看阿森,又似乎在透过他看着他身后飘渺的空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停止了一般,整个人僵坐在那。“小姐?”阿森害怕极了,生气的、愤怒的、绝望的萧莫言他都见过,只是萧莫言这样的凝固让他害怕,更让他担心。“你说她……”似是不相信一般,萧莫言喃喃的重复着,眼神逐渐变得涣散,怎么会?徐奶的身体那么好,怎么会得肝癌?不信,她不信!“在哪儿?她人现在在哪儿?!”萧莫言的蓦然爆发让阿森一抖,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萧莫言的脸色,说:“已经进了icu病房,一直在昏迷,医生说也许……也许就这几天。”阿森的“就这几天”刚说出口,萧莫言的目光刀子一般的射了过来,她冷冰冰的看着阿森,眼睛充血般红的骇人,“去医院。”“是。”阿森听出萧莫言声音后的凶狠,他不敢耽搁,滑档把车开的飞快。其实他也担心,早就想要打电话告诉萧莫言,但徐奶昏迷前嘱咐了,说什么也不肯,阿森害怕萧莫言的极端反弹,更怕的是她会连徐奶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去医院的路上,萧莫言的镇定让人担心,她一直一言不发,眼望着窗外,手死死的揪着裙子,像是鹰钩一般,几乎要撕破那片布。车子很快的开到了肿瘤医院,阿森停好车打开了后门,萧莫言仰头看着医院上“肿瘤”两个字,起身往下走时,身子一软,阿森连忙扶住了她。稳了稳身心,萧莫言冲阿森摇了摇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再给自己勇气,一步一步挪一般的拖着步伐往医院走。阿森在后面看着眼睛泛红,手紧紧握成拳。还没进icu病房,萧家就已经有人迎了出来,萧莫言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这一下,将她心中原本的侥幸已经打了个粉碎。换无菌衣的时候,萧莫言就像是个木偶,任周围的人帮她脱掉裙子,再换上衣服,她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离开前,徐奶站在家里的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她的场景。“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很快。”“哦……”“还有事么?”“小姐?”“嗯?”“你……好好照顾自己……”“呵呵,放心吧,赶快回去吧。真是,又不是第一次,干嘛这么黏糊。”好好照顾自己……萧莫言紧紧咬着下唇,脸部因为隐忍有些扭曲变形,等换好衣服,走到病房门前时,阿森有些不放心的嘱咐,“小姐,徐奶已经昏迷很久了。你……”“我知道。”冰冷的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声音,萧莫言推开门走了进去。当看到徐奶那一刻,萧莫言的眼泪像是溃崩的坝堤,瞬间崩塌。这个从小把她看到大,当做亲女儿,当做命来疼的人,此时此刻正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身子插满了各色的罐子,脸上照着呼吸机,满头的银发,枯槁的容颜,褶皱的手上满是密麻麻的针管,那一刻,萧莫言彻底的崩溃了。几步抢到床边,萧莫言跪在了地上,看着徐奶,一言不发,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流。这还是那个对她宠溺有加,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世事变迁都会永远陪着她永远把她当做孩子哄永远把笑容给她的徐奶么?萧莫言不敢碰徐奶,她身上已经没有完整的地方。不过是一个星期,生与死的决绝,最后一面的撕心抽离,萧莫言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般,排山倒海的疼痛一齐压了过来,连个发泄的地方都没有。而床上已经昏迷了三天的徐奶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一行老泪顺着脸颊一下子流了下来。萧莫言看到了,愈发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亦或是捶胸顿足?不,此时此刻,萧莫言只想徐奶站起来,像以前那样她回家时笑着抱着她聊一些家常,在她耳边絮叨着想念,絮叨着不满。那些平常简单的场景,此时此刻却已是水中月,可望不可即。这一次,一切都没有了。回应她的只有徐奶的眼泪。“徐奶……徐奶……”萧莫言泣不成声,她恨死了自己,恨死了这一段时间来的忽略,如果她早些发现,如果她早点知道,还会那么义无反顾的去找夏翎盈么?她一定会陪在徐奶身边,就算踏破铁鞋也要找到最权威的专家为徐奶诊疗。她甚至连徐奶最后一面都差点见不到。床上的徐奶似乎感受到了萧莫言的哀痛,她眼皮下的眼珠开始快速的转动,眉头皱的紧紧的,门外早就守候的医护人员一起冲了进来。“不行了,不行,快!”医生急切的声音让萧莫言心底最后的弦全面崩溃,她跪在床边,伸手不管不顾的搂住了徐奶。萧家的人全部都站在一边,哀伤的看着萧莫言,满脸的眼泪。当心跳机的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时,萧莫言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抽空了,一时间,她的脑袋嗡嗡响,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她看到医生对着她说着什么,看着阿森跪在了地上,看到萧家上下哭成一团,她努力的抬起头,再去望床上的徐奶,眨眼间,黑暗袭来,身子似是棉花一般,软软的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