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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她拿起电话又放下，然后又拿起电话再放下，最后終于鼓足勇气，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真白痴，她心想。她不如上网查一查哈克贝里。芬或者哈利。波特的电话。

电话响到第四声，哈维。珀尔接起电话。他很和善，但也很茫然。没，这里没有叫艾莉森的。桑德拉道了个歉，赶紧挂了电话。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烧。

再打个电话，她告诉自己说。她差点就放弃了，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这一次是弗兰克林。珀尔夫人接的电话。听上去更年轻，也更友好。桑德拉怯生生地问是否可以请艾莉森接电话。

&ldo;嗯‐‐请问你是哪位啊?&rdo;

桑德拉脉搏跳得非常快。&ldo;喚，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打错电话……我在找一位老朋友，艾莉森。珀尔。上次我听说她在尚普兰，于是就……&rdo;

珀尔夫人笑了。&ldo;呵，这里是尚普兰，你说的名字也对了。但我想艾莉森未必是你的老朋友。除非你跟她一起上小学认识的。&rdo;

&ldo;对不起，你说什么?&rdo;

&ldo;艾莉森十岁大，亲爰的。她没有任何成年朋友。&rdo;

&ldo;哦。明白了。对不起……&rdo;

&ldo;不过，你找的那个艾莉森一定很讨人喜欢。不久前，我们接到另一个电话。一个男的，说是休斯顿警察局的。&rdo;

哦!&ldo;他有没有说自己名字?&rdo;

&ldo;说过，但我忘了。我还是那同一句话，跟对他说的一样‐‐对不起，但你要找的不是我们的艾莉森。不过，祝你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人。&rdo;

&ldo;谢谢。&rdo;桑德拉说。

因为全体员工大会‐‐桑德拉没被邀请出席‐‐康格里夫离开大楼比平时要晚。离开时，他顺路在桑德拉办公室门前站了站，时间是七点过几分。&ldo;还没走，科尔医生。&rdo;

&ldo;马上就好。&rdo;

&ldo;我叫你写的申明你写了吗?&rdo;

&ldo;明天早上就会放在你办公室桌上。&rdo;

&ldo;那好。&rdo;

康格里夫走后，桑德拉朝门外瞟了一眼。杰克。格迪斯仍坐在过道里，椅子略略后仰，独自哼着歌。桑德拉听着康格里夫的脚步声终于从走廊里消失。救助中心大楼渐渐进入下班后的状态。大多数上白班的员工都走了;开放病房区的病人从食堂回来，有的在公共活动室看电视。她听见三两个男护理在楼下大门入口处大声谈笑。

她关上门，回到办公桌前，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博斯的号码。

第十六章特克的故事

医护人员对奥斯卡和我进行了一个星期之久的隔离观察，仔细检查是否有任何污染。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理，他们都没发现任何异常‐‐尽管说就此下论断还为时过早，因为假想智慧生物的装置可能非常隐蔽，能逃过检测。不过，我们每次检测都洁净如常，而且我们带回的那个水晶蝴蝶样品，在封闭的容器里，仍是死亡或处于休眠状态。

威尔克斯谷地事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涡克斯。失去士兵和科技人员的集体性悲伤，明明白白地写在给我们作检查的医护人员和奥斯卡本人脸上。我问他，一种感情被整个城市的人集体放大后是怎样的感觉。

&ldo;很痛苦，&rdo;他承认说，&ldo;不过比独自一人承受要好得多。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次遇袭使得最高意志关停之后，给我们内心的煎熬‐‐死那么多人，却无以分担那悲伤。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恐惧，简直让人难以想象。&rdo;

&ldo;最高意志&rdo;，是学者们勉为其难翻译成英文的一个对等概念。古时候词典中，古希腊语将之界定为一个名词：合唱团主唱。在涡克斯，该词指的是回馈环路的集散中心，与调控整个社会群体神经终端信息输入输出的函数运算法则的集合体。它是网络系统的情感心脏‐‐艾莉森曾称之为&ldo;关爱与良知议会&rdo;。

独自承受悲伤（比如内疚，亦比如爱），是人类之为人不可逃避的一部分，或至少曾经是如此。人类存在之年，其中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承受着这样的悲伤。我想，若能与人分担，从而减轻心中的痛苦，应该不失为一件好事。对于涡克斯人，主动希望能分担同胞痛苦的眼泪，应算是一个值得钦佩的地方。但这种抹平伤痛的方法是基于一种个人道德自律的，被认为是一种私下感情的流露。

我尽量给奥斯卡形成一种印象，让他觉得我对此也深怀同情，甚至是关心其中每一个细节问题。这一点，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从隔离观察室一出来，我就直奔与艾莉森同住的处所。房门刚一滑开，她就向我跑过来，全身颤栗地扑倒在我怀里。

我们想要说的和需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勉强说了几句亲密关心的话语。过了一会儿，我们在医务室的厨房做了些吃的，艾莉森接通（有些笨拙，因为是手动操作界面）相当于地方新闻联播的视频流。视频上循环播放着先遣队最后的影像，因为被放慢，很有点像水下芭蕾的味道。玻璃质的蝴蝶从黑暗中冒出来，犹如致命的雪花，落在士兵和技术人员身上。那些人影先是惊呆了，接着开始乱扭乱蹦，像脱线的木偶。最后，他们一个个被蜂拥包围，然后都死了。